本就雪白的小脸,愈发白了,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悄悄红着……也才十九岁的小女孩子呀!
季老太心头一软,“流什么产,就是来好事儿了。”
“什么好事儿?我明明……”
季老太有点想笑,又有点无奈,小女孩子没经过事儿,从小又没个母亲教导,林丰收虽然宠她疼她,可林丰收自个儿都活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又怎么可能教她这些女人家的事?
“你啊,没怀孕,昨晚是来例假了。”
林珍珍:“????”没怀孕?怎么可能!
无论时间还是人物,还是症状她都对上了,她现在是季小牛的奶奶!
季老太别开视线,要说不失望那是假的。刚听见大夫的话她简直失望透顶,老大这么大年纪愣是没个一儿半女她当妈的是最着急的,但下一秒,她又想开了,没怀上总比怀上流掉要好吧,只要没伤了身子骨,就还有机会生。
“大夫说,你这是肝气郁结,例假不通,这几天心情好了,例假自然也就来了。”
小女孩子家家的,本来例假就不准时,她当婆婆的不知道,林丰收却是知道的。可连林丰收都第一时间觉着她怀孕了,婆婆还能怎么着?这不,一个误判,就把误会搞大了。
林珍珍难以置信,原来所谓的“怀孕”是乌龙?!
那她好吃好喝被供了两个月,人人劳动她休息,人人吃素她有蛋……怎么有点像骗吃骗喝?
尤其是因为她的特殊待遇,老三媳妇的酸话可没少听,现在要是知道她装孕骗吃骗喝,还不得闹翻天去?林珍珍一拉被窝,蒙住脸,社会性死亡了妈蛋!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干这么羞耻心爆棚的事。关键还不是她自愿的,有意的,原主没给她留下哪怕一丁点的记忆,她要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谁信?
啊啊啊!!
季老太被她的鸵鸟行为逗乐了,原本还低迷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了。“行吧,你先休息一会儿,早饭想吃啥,我给你打去。”
林珍珍想吃啥,她想吃屁!
可老太太的心态是真的稳,不止给她打来两个白乎乎香喷喷的白馍,还有一个水煮蛋,“你躺着,娘揪了喂你。”
虽然她的手又黑又黄,指甲也有点黑,但林珍珍却觉着,今天的白馍特别香,香到让她有种回到小时候的似曾相识。那时候只要生病,奶奶都会这么照顾她,鸡蛋磕碎壳,顺着膜剥开,一掐为二,“来,先吃黄,有营养,趁着现在年纪小好好调理。”
林珍珍现在可没立场心安理得享受她的照顾了,别扭地接过半个鸡蛋,一嘴嗷进去,大口咀嚼。剩下一半愣是要给老太太的,白馍也一样。
通过这场乌龙,她知道自己目前所拥有的所能享受的一切,不是因为她是林珍珍,而是因为她是季渊明的媳妇儿。既然要踏踏实实在这个年代生活,以后也要增强对这个家和这个时代的参与感,不能再抱着混吃等死的态度。
而季老太,心里倒是更可怜珍珍了。
这么小大的小女孩子,啥也不懂,别人说她怀孕她就真以为自己怀孕了……但凡有个妈,又何至于此?
一面打吊针,一面热敷药包,又给开了三副调理气血的中药,林珍珍只住半天就准备出院了。大姨妈来通,没理由再花家里的钱。
***
北市外四十公里的某部队,刚散会的一群军装男子,大跨步走出会议室,其中最前头的年轻男子二十七八年纪,剑眉星目,分外威武。
“季营长,您电报。”
眉目挺阔还隐约带点笑意的男子停住脚步,在战友肩上拍了一把,“待会儿见。”好容易赢了场比武,部队养猪场有头青猪撞树上死了,炊事班给宰了,打算给同志们打打牙祭。这年头不仅老百姓日子难过,部队也好不到哪儿去。
可他的好心情在看见电报内容后,瞬间没了。
珍珍流产,速归。
这电报是昨晚刚把人送到卫生所,他妈让老三去公社拍的,等转到县医院确诊,电报已经发出来了……
季渊明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三营长怎么了?”赵建国踮起脚尖看了一眼,只看见“珍珍”俩字,当初季渊明的结婚申请还是他帮着交的,知道这是他老婆的名字,“小媳妇怎么了?要不,回去一趟?”
季渊明不说话,心头却沉甸甸的。
是啊,他妈给他讨的小媳妇。才十九岁,白嫩嫩,俏生生,两根麻花辫又黑又亮,就那么静静地站那儿,就能让老少爷们直了眼。
可惜,嫁给他却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他就是那坨牛粪。
季渊明清楚自个儿几斤几两,看得出来小女同志也不乐意这门婚事,他想好了,自己这大把年纪不好耽误人家,最近抽空回去一趟,把婚给离了,让她脱离苦海。
可他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子不仅不乐意,简直就是胡闹!他连头发丝儿都没碰过她一根准备全须全尾放她“自由”的,流产?
第9章 009 小媳妇变了
当然,季渊明一个大文盲能在和平年代当上营长就说明他不是莽夫,很快在脑海里推断出几种可能性。
要么是他妈又想出什么昏招,故意谎报军情骗他回去。
要么是老三那不着调的口述错误,或者发报员手误,连夜发来的,估计是看他着急,发出前也没来得及仔细核对。
最后一种可能性……他不愿把小女孩往坏处想。毕竟,那么乖乖巧巧一闺女,眼神纯洁得就像只小兔子,结婚那晚她睡炕,他在地上随便搭床破席子,她都害怕得一整夜睡不着,不知掉了多少眼泪。
仿佛,他就是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大灰狼,她连害怕也怕得那么文弱乖巧。
他打心底里相信,一个人的品性具有相对的稳定性,那么乖巧漂亮的小女孩子,不可能忽然做出伤风败俗的事儿。
到底是哪一方的过失,他这坨“牛粪”都不该耽误鲜花。
***
政委办公室。
两个男人相对而坐,主位上的男人五十出头,头发半白,表情严肃,端着搪瓷缸子吹茶叶沫,“呼哧呼哧”灌了好几口,就是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