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人类聚精会神工作时间最高只有三到四个小时,超过这个时间就会产生副作用,司梨正处在这个副作用里。
清晨天色尚暗,本着不能暴露小姐身份又不能太过磕碜的原则,王庭赶着毛驴车带着三个姑娘和一堆杂七杂八的用具晃晃悠悠上路。
司梨靠着驴车厢板发呆,昏睡一夜,还没睡够就被人叫醒强行拖来上班的感觉,谁试谁知道。
孟陶陶担忧地看她一眼,“小姐难受的话,等到了地方,在后面好好歇会。”
司梨如今离行尸走肉只差一口气,沟通全靠对员工仅剩的关怀,“嗯。”
王庭甩着鞭子,“要不现在回去?”说着回去的人,把车赶得更快了,不愧是心狠手辣早上说服了孟陶陶把司梨强行拉起来的小王管事。
没走多远,车就停下了,小雀探头探脑看了一圈,“这不是还没到吗?”
王庭把小丫头的脑袋拨开,哼笑一声,“管事拿人情给小姐换来的摊子,知足吧,别人还没有呢。”
几人下车,摊子的确如小雀所说,在官道引出的分支土路上,离官道还有几十米距离。不过左右都有别家小贩支起了摊子,往后瞧瞧还有离官道一百多米的摊子支着,比较下来,这里还算是个好位置。
摊子靠官道那边,是一家卖糖人糖画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少年,光是铁板炉子就摆了三个。瞧见她们过来,中年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假装越过官府画的白灰圈子的炉子不是自家的。
这是有意欺负人占地方了。司梨眼下只想歇着,懒得去争辩,“小雀,搬东西了。”
中年人看着那个小雀没去车上卸货,反而往他这里来。他轻嗤一声,那炉子熬着糖稀,他和儿子加起来才能搬动,一个丫头能有多大力气?
然而总有意外。一个半人高的铁炉会飞似的,哐当一声落在中年人旁边,正好和另外两个炉子不偏不倚将他挤在中间,呼吸间,中年人脸上就见了汗。
“小……掌柜,俺想吃糕。”小雀还记得出门前孟陶陶的叮嘱,干完活眼巴巴过来讨吃的。司梨摸了摸她的脑袋,递了一块绿豆饼。
王庭和小雀一起动手搭棚子摆木桌和锅炉,孟陶陶新搭了一个简易土灶,架上大锅,回头一瞧,负责摆糕点的司梨动作迟缓,三人手上的活都做完了,糕点才摆出来了一半。
油纸和麻绳都是备好的,碗筷勺子一溜摆开,司梨像慢动作一样推着进度,要不是还有一点责任心,她连这个都不想做。王庭看不下去司梨有气无力的样子,拎了两个大篮子跳下车,“都在这里了。真是,我来盯着别出事,管什么闲事,又不给我发工钱。”后半句已经变成了小声嘟囔,司梨没听清楚,也懒得去问。
小摊很快打理好,棚子里是靠着驴车搭起来的砧板和一张桌子和两张条凳,勉强挤出来了留下吃饭的地方,棚子外是糕点桌子和油锅,桌前挂着写了往来居名字和六种菜肴价格的布招牌,看起来倒是像模像样。
价格是孟陶陶定的,走的是薄利多销打开口碑的路子。秀才豆腐九文钱十块,柿心米糕一块五文钱,绿豆饼一块三文钱,改名叫炸狼牙的狼牙土豆一碗二十文,土豆泥一碗十文,凉拌黄瓜则是只挂了个名字。
毕竟,她们的摊子明显是小吃为主,黄瓜这个季节卖得贵,凉菜价格更高,要真是标出价格,怕吓退客人。
天穹渐明,往广济寺去的马车声不绝于耳,徒步而来的游人不多,停下吃饭的更少。司梨支着头坐在糕点桌前,用眼神支持小雀带着糕点篮子去寺门前蹲守售卖。王庭见不得她这个鬼样子,拉着小雀往外走,回头发现司梨看他,强行解释道,“我是去逛逛,反正顺路。”
旁边糖画掌柜阴阳怪气,“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这会儿哪有人来吃?第一天又不让吃食摊子进寺门,生意要到中午才来,急什么。”
司梨惜字如金,“哦。”
不仅糖画掌柜被气得够呛,王庭也被噎住。
佛法会一共开三天,第一天礼佛论经,第二天开坛讲经,第三天讲经观菊。因着广济寺不苦大师的素斋美名和宁朝的美食传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佛法会也成了一场另类的美食集会,京城附近的大小食肆都会来凑一次热闹。
眼看到地方已经一个小时,任务进度还维持着零,看来不仅是她这里没开张,小雀她们进展也不顺利。司梨叹了口气。尽最大努力,做最坏打算,实在完不成大概也是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光是她看到的已经有三家京中糕点老铺旗号,系统要让她过五关斩六将在这么多美食中获得别人的认可,难度不要太大,输了也不冤。
直到天色大亮,顺着官道望去,道路两边全都是酒旗。城中来听经的大户人家马车早早上了山,此时官道几步变成了一条步行街,人们挤挤挨挨地往前走,大人们带着看什么都稀奇的孩子,忙得焦头烂额。
说着生意要到中午来的隔壁掌柜卖出去了第一个孙悟空,目送小孩高高兴兴离开,他得意地往旁边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