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空沉默了片刻:“直系亲属没有了,但旁系还是会有的,也许池南景有遗嘱给谁,但现在大部分的家业已经到了池眠手里,不知道池眠自杀是早有准备,还是临时起意,看他被池南景叫来时不知情的状态,大概是临时起意吧,那遗嘱也应当没有立过,他的资产就会根据法律规定分给旁系亲属了。”
纪拾烟咬了下嘴唇:“那cj……”
他突然直起了上半身:“我池眠身边时,无意间听池眠的助理给他汇报过,说他舅舅还是叔叔那些,都不支持他建战队。如果他的资产分给旁系亲属,那cj是不是也要被分给他们,可他们就一定会卖了cj的……”
陆朝空:“是,理论上是这样。别担心烟烟,如果他们卖了cj,我去买过来。”
“啊。”
纪拾烟仰起脸:“对啊,我也可以买,毕竟是呆过那么久的地方。”
然后他想到了什么,语气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对,cj特别贵的,我……我好像买不起,那陆朝空,我给你赞助。”
“嗯。”
陆朝空捏了捏他的鼻尖:“好啊烟烟。”
然而事实却是,并不用他们担心这些,两人回到基地,被kpg的人冲过来围着一顿检查和嘘寒问暖后,突然听到唐平说颜郁找他。
唐平已经对“颜郁找陆朝空”这几个字有了心理阴影,跟在陆朝空身后,想偷听他们会聊什么顺便确保安全,但陆朝空一出门,就反手关上了门。
颜郁的脸上没有了平时温和与沉稳的笑意,直接开门见山:“陆神,池先生他出了什么事?”
陆朝空一怔。
虽然在强压内心的情绪,但陆朝空能听到颜郁的声音已经染上了一分哽咽,眸色带着恍惚与无法相信:“我……我下午的时候接到了池先生律师的电话,说他把所有遗产都留给了我,问我接受还是放弃。可是……遗产,为什么突然就是遗产了啊……”
第94章
陆朝空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 不是池眠居然把遗产全部留给了颜郁,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颜郁。
饶是看遍生死,经历过爱人离世, 被社会打磨得再波澜不惊, 他还是无法习惯生离死别。
或者说没有人能习惯面对生离死别。
见陆朝空迟迟没有开口, 颜郁就已经明白了,嘴唇颤抖了一下, 瞬间泪如雨下。
这个时候,陆朝空终于感受到纪拾烟是彻底对池眠的死无感了。
都是泪水决堤涌出,都是无声地哭, 只不过和颜郁的一对比, 纪拾烟听到池眠死时的哭, 真的只是因为戳到泪腺而不带感情地流泪了。
然而颜郁此刻的哭, 明明五官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眉眼却像是已经被悲伤浸没,睫毛微颤, 无端地就渲染上浓烈的哀伤,太浓烈了,周遭的空气也仿佛跟着在哭泣。
陆朝空从他的眼里再看不到往日的光采。
“抱……抱歉……”
颜郁随手抹了一把泪水, 用力咬住嘴唇,试图压下内心的情绪:“我没有控制住, 失态了。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了……”
训练室的门突然被从内打开,纪拾烟不想让其他人看到颜郁现在的状态, 于是开了很小一个缝, 从那个小缝里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包纸巾。
他走到颜郁身边, 面上挂着担忧,小声询问:“颜郁,要不要去我们房间说?”
“我……”
颜郁怔了一下,明显整个人因为恍惚而反应很迟缓,纪拾烟于是直接挽过了他的胳膊,支撑着他向前走去。
纪拾烟和陆朝空自然是住在一起的,陆朝空为两人把房门打开,等他们进去后再轻轻关上,自己却没有跟进去。
纪拾烟没有在意,他直接同颜郁坐在了床边,抽出纸巾轻缓地给后者擦着眼泪:“别哭了颜郁,不哭……”
而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不继续擦了,而是抱过颜郁:“算了,你还是哭吧,哭出来也许能好受一些。”
话音刚落,他就感到自己肩头落下了滚烫的泪水,越淌越多。
颜郁的哭还是没有声音,只是默默掉着眼泪,然而片刻之后,他似乎再也压不住,抬手捂住了脸,指缝间溢出浅浅的抽泣。
纪拾烟心脏像是被揪了一下,泛起难言的疼。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无法分担颜郁的痛苦,甚至无法感同身受,于是纪拾烟只能更加抱紧了颜郁,轻轻拍着后者的背。
颜郁还是在努力控制,只一会儿,他就放下了手,从纪拾烟肩侧抬起头,双眼放空地盯着一个方向,声音有些恍惚:“烟烟,可以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吗,如果你现在有时间的话……”
“有时间。”
纪拾烟抿了抿唇,递给颜郁一张卫生纸,而后重新回忆了一遍那不怎么美好的经历。
有些细节他已经记不清了,比如陆朝空是怎么被踢倒在地的,比如池南景死时候的画面,但颜郁显然不需要也不想知道这些。
纪拾烟只讲到池眠自杀在他面前,而后侧过脸、担忧地去看颜郁。
“嗯。”
颜郁沉默片刻,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是啊,他给我说过,让他放弃你,除非放弃他的生命。”
纪拾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觉得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是在颜郁心上更加一分凌迟。
“他也给我说过,他早都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留恋了,在你第一次死亡的时候,他就想随你而去,但他父亲拿你的名誉逼他活着。”
纪拾烟“嗯”了一声。
在池眠的别墅,这点池眠也给他说过。
“他说他现在活着,只是不想他父亲会再对你造成伤害,他其实比谁都清楚他不可能从陆神手里夺走你了。我能理解,烟烟,我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自杀,也许那是他让你回到身边、虽然是强迫、的最后机会了,但他还是自愿选择让你和陆神在一起,他又杀了他父亲。支撑他活着的两个执念,一个已经完成、另一个被他亲手放弃,所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