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祸

媚祸 第60节(1 / 2)

“真话?”她问。

“真的。”傅元承声音低沉,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

他说着口不对心的话,他不想她走。可是两人已经困住了,一潭死水般,必须找一个出口,他愿意去试。一个天生没有感情的人去学着爱人,怎么学呢?

一年后,她若是离开,他真的会放吗?

船靠了岸,傅元承撑着,大半的伞面遮在蔚茵头顶,伸手托着她的小臂,小心扶她走过湿滑的渡头。

雨天人少,街面上空空荡荡。

他带她上了一间茶肆的二层,选了靠窗的位置。知道她现在对各种气味敏感,便让伙计把一旁的香薰炉撤了下去,而他也再未用过月麟香。

“是那家,”他站在她身后,一手扶着她的椅背,半弯下腰指着不远处的一扇宅门,“门下侍郎乔家。他家请了先生,正好你姑丈与他有些交情,便让蔚渝送过去一起读书。”

蔚茵顺着他指的看过去,见到了大大的宅门紧闭,一旁开了扇小门,家中仆从偶尔进出。

她想看个清楚,头往窗边一侧,不想就这样碰上了他的下颌,下意识抬头,两人相视,那样近,能看清彼此瞳仁中的自己。

淡淡桂香横冲直撞的进了他的鼻子,女子瓷白的面颊清透莹润,软软的唇角轻抿,眸底还是能够看出温柔。

傅元承喉咙滚了下,已经许久不曾与她这样亲近,手不受控制的想去抱上她,软腰握在手里的美妙触感至今犹在,耳边又是她压抑无助的轻吟啜泣。

“等一会儿吧,先喝点茶,”他压下心中的念想,转而坐去她的对面,“大概也快出来了。”

伙计送上一壶清茶,两只瓷碗分别摆开。

蔚茵盯着那扇门,顺手端起那盏茶,刚送到嘴边想抿一口,不想一只手过来就将杯盏给夺走。

她一恼,看过去对面的傅元承,见他正低头看着那盏茶。

“你现在可以喝茶吗?”他问,好像在确认一般,“要不,喝点温水吧?”

“一盏茶而已。”蔚茵有些受不了,吃的东西他要管,现在喝一口茶都不行吗?船上时还信誓旦旦说要改变,这算改吗?

傅元承摇摇头,没去管她的要求,将那盏茶没收到自己这边,给她倒了清水送过去。

蔚茵不接,干脆撇脸继续看去外面,等着下学的蔚渝出来。

天色暗下来,一个婆子和一个小厮走去乔家门外等着,与守门的家丁正说着话。

蔚茵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婆子正是将她从小带大的槐妈妈。人似乎腰身驼了些,脚步也不如以前轻快,远远地似乎她在笑。

傅元承攥着茶盏,盯着她看,在那双眼睛中看到许多情绪,开心、伤感、忧郁、欣慰……

这样的她有了生气,而不是那个关在清莹宫的木头美人,没有情绪,冷冷清清,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所谓。

“阿渝。”蔚茵嘴角轻唤了声,然后看见少年瘦小的身影从小门中走出,手里抱着装书笔的提盒。

槐妈妈上去给少年擦擦脸,随后把提盒交给身后小厮。

三人从阶上下来,沿着青石板路走着,往陈家的方向。槐妈妈说着什么,蔚渝点头,仰着脸对她笑,露出右脸颊的一颗酒窝。

正好在蔚茵的方向,将蔚渝的笑脸看得一清二楚。

她心里一惊,赶紧垂下脸去下意识想躲藏,手抬起遮住脸颊,即便蔚渝根本看不到她。

对面,傅元承皱眉,茶水的味道在嘴里变得苦涩。

蔚茵忍不住,偷偷往外面看了眼,发现蔚渝已经走过茶肆,看着身体单薄,但是精神很好。

街旁,不知谁家院子探出一截花枝,雨中开的清雅,正是一株单层荆桃,蔚渝站在那儿看了几眼,随后跟着槐妈妈继续前行。

人走远了,消失在街口,再看不到。

蔚茵回正身子,轻轻松了口气。蔚渝看起来身体不错,这让她放心不少。

抬眼就看见傅元承看她,眼中情绪复杂。

“一年,”她开口,带着这段日子难得的认真,“陛下说话算话。”

“好。”傅元承颔首。

这算是两人之间共同迈了一步,虽然不知道结果,确也算是破开死局。

“天快黑了,我出去一下,你在这边等着,别乱跑。”傅元承站起,往街上看了眼,回来对蔚茵叮嘱一声。

蔚茵应了声,低头转着杯盏。

傅元承起身离开,不知想到什么,走到楼梯口的他又折了回来。

蔚茵抬头看他,见他收走了茶壶,明显觉得他离开后她会偷喝。他的腰间扎着一根玉色的丝绦,嵌了一枚彩色琉璃环形坠子,行动间轻缓摇曳。

是她当初失忆做外室时,给他编制的,却不想现在还留着。

脑中恍惚,仿佛是很遥远的事,又好像就发生在昨日。

“茵娘,”傅元承站在楼梯口,往下迈了一阶,“等我回来。”

蔚茵看他,缓缓嗯了声。

她自然就是等着,能跑去哪里?身子没那个体力,多走两步就喘得很。再说,他一国之君出来,怎么可能不带人?

外面渐渐暗下来,店家在檐下挂上灯笼,冰凉雨中多了一丝温暖。

蔚茵拖着腮,从窗口看下去,就见着傅元承撑伞走过,人站在石板路上,抬起头看她,薄薄的唇角勾着。

刚好路过两个女子,看到那出色的郎君,不由悄悄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