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穆明詹会让她去杀人。
“茵娘?”傅元承唤了声。
蔚茵试着他冰凉的手指轻探上她的额头,好似在确定她是不是发热之类,好像他曾问过沈御医一些这方面的事。
“你怎么湿透了?”她问。
伞没了,衣裳湿了,注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去追一辆马车,你信吗?”傅元承问,嘴角自然地勾起,“我以为你在上面。”
他的脸是长得真的好看,更偏向于廖太后的样貌,却又不显半点女气。
“我?”蔚茵也就猜出,定是穆明詹安排,故意引开傅元承。
这在方才说话时便能听出,穆明詹也不会完全盲目的进来,必会安排。可是在心计方面,似乎极少人能与傅元承相比,所以他一开始居然中计了,后面及时折返。
他定是看出什么了,却不问她。
“是,声音很像你,在车里哭,”傅元承将她扶回椅子上,站在桌前看着外面夜色,“追了一整条街。”
蔚茵又往他身上看看,没再做声。是穆明詹找了女子假装她被抓,才引开傅元承,而他还真的上当了。
茶肆并不提供吃食,只有些简单的坚果点心,不能当饭。
蔚茵还是有些心慌,加上饿得难受,伸手抓起面前的瓷盏就我那个嘴边送。
“不行,”傅元承先一步从她手里夺走杯盏,“已经凉了。让伙计送热的来,你想想要吃什么?”
蔚茵低头,不想让他看出她的惊慌。至今她心中仍旧跳得厉害,而袖中的纸包也想铅块子一样沉,生怕掉出来。
杀人,还是杀眼前的这个帝王?
“茵娘,吃鱼呢?”傅元承问,湿了的发丝贴在鬓边,“范岭说永安河的鱼正是肥的时候。”
“腥。”蔚茵送出一个字。
傅元承身子往后一靠,无奈道声:“还真是嘴刁。”
正说着,店伙计提着水壶上楼,后面跟了个老妇人。
“公子,鲁大娘说你方才的甜汤忘了拿。”伙计将人领过来。
老人家双手端着碗放在桌上,随后从身上掏出荷包:“公子东西也落下了。”
一缕芝麻香气钻进鼻子,甜甜的暖暖的。蔚茵看过去,就见着碗里黑乎乎的芝麻粥,点缀着几颗枸杞子。
视线一移,又看见老人家手里沾上泥浆的荷包,送回到傅元承手中。
他方才出去,是去给她买甜粥?
“娘子趁热喝。”老妇人看看蔚茵,慈祥笑道,“若是难受,就吃点清淡的,白粥,冬瓜汤都是可以的。”
蔚茵颔首道谢,老人慢悠悠下了楼。
只剩下两人,二层傅元承已经吩咐不再让人上来。
“先吃点儿垫一下,”傅元承把粥碗往蔚茵面前一送,“要不去吃冬瓜汤?”
蔚茵看他一眼,所以现在随便一个人说什么他都信,还想带她去吃?不过冬瓜汤似乎是不错,清清淡淡的,加一点干贝肉就更好。
“陛下衣裳湿了。”她提醒一声。
傅元承抬起袖子看一眼,满不在乎:“不过是淋点雨,以前更脏的时候都有。”
那一回,他把自己的底细全部说给她听后,偶尔也会提及以前,不再遮掩。没有说太多,但是蔚茵能听出,他小时候过得并不好。
芝麻粥味道不错,不会过分甜腻,柔糯的恰到好处。大概是老妇人手法已经熟练,掌握的很好。
甜粥暖了她的身子,驱散了方才的凉意。肚里有了东西也不再难受。
从茶肆出来,沿着原来的路往河边走。
傅元承并没有问任何事,所以蔚茵不知道他是否知道穆明詹来过。可是街上的马车,他淋透着跑回来,似乎已经说明。
蔚茵先上船,回头傅元承还站在渡头。
傅元承撑着一把伞,人立在柳树旁,身后跪着一个黑衣暗卫。
“抓到了?”他看着船上灯火,以及在舱门处消失的身影。
暗卫抱拳垂首:“回禀陛下,属下无能。”
傅元承眼帘一垂,手指夹住一片柳叶:“茶肆呢?”
“茶肆并无不寻常之处,经营了十几年。”
傅元承嘴角微冷,抬手摆了下,身后人影瞬间消失。
这趟出行定是有人走路风声,凭穆明詹那个草包,怎么可能溜进茶肆?背后有人在帮他。
船舱,桌上摆满吃食,正中正好有一盘冬瓜汤。
范岭一直等在船上,麻利将汤盛进小碗中:“雨天凉,娘子喝口汤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