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假清高

真的是他(1 / 2)

“不曾。”

何珩沉默许久, 终是缓缓道出二字。

不曾爱过, 直至她死, 都无法骗过的真相。

“你若执意如此, 我不阻你,但今日不行。”孟玊看了眼他手中的火把, 语气冷然,对他这个。

何珩凄笑,反问:“是因为殿下还未醒?”

“是。”他毫不犹豫得承认。旁人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但刑元元是为她而死,这便有关。

“我若执意,你又当如何?”何珩嘴角冷意乍现, 握着火把的手不自觉紧了三分力道。

“当日你未将雪莲给宋灵儿, 才致我变成今日模样,算是欠我一命。”

“这……未免太过无耻了些。”

“有用就好。”

孟玊甩下一句话转身离去,从始至终没有一句宽慰的话。

何珩站在原地, 手中的火把已经燃尽。他踏上火床将刑元元尸身抱起, 又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是他在血污中捡到的泥娃娃。

这娃娃是他当年塑给宋灵儿的,为何在她这里?

年岁深长,娃娃的颜色已经犯旧,但保存完好没有丝毫破损。当年他为了塑这个娃娃,亲自跑到高阳城外的军营中起了炉子, 用锻制军器的法子烧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刀枪都穿不破, 还沾沾自喜这是世界上最坚硬的泥娃娃,要将它送给宋灵儿。

少年初尝情滋味,一腔柔情尽付一人。曾几何时,他以为那一场年少爱慕便如这娃娃一般坚不可摧,任谁也无法拆散他们。可谁成想,物可以长存,情却脆弱不堪。当年他满心期待将这象征一颗真心的泥娃娃送出,却得对方犹豫推诿。如今想来,便是那时宋灵儿已经知道自己认错了人。

后来,官衙之内他再次将这泥娃娃摆到宋灵儿面前,但她依旧不屑,出口便是伤人至深的话语。他出身簪缨勋贵之族,皇亲国戚,生来便是天之娇子,又有凌云之志当得抱负。可在宋灵儿面前,他不过是一个可笑的人罢了。她将他的心意□□践踏,两次,一次比一次伤,一次比一次狠。

便是那一刻,他决定放弃,终是死了心。以是后来再见,她低态求药,他没给。他确实不爱刑元元,可是也不爱她了。在一个敌人和前妻之间做选择,他还是能理智的。

刑元元有一天会突然不在,何珩从没有想过。刚来何家那段时间,她总是又吵又闹的,没个消停,一点儿都不像是女孩子。后来嫁给了他,倒懂得收敛一些,孝敬公婆,操持家务,性子在旁人看来也养的端庄了些。可是只有他知道,她骨子里的野劲儿从未散去。

刑元元嫁给何珩,就像是沙漠里最艳丽的那朵花被栽到了庭院里,就像是草原上桀骜的马儿被养在了方寸之地,从未得一天快活。

他既不爱,又深知她本性,何必还要拘着她呢?

长公主的出现是一个契机,他给她休书让她回到长公主身边,重新绽放,重新做回以前那个明媚骄阳的女孩儿。可是她太过倔强,被他伤透了心,失去记忆却仍旧不忘记爱他。这该是怎样一份深情才能换来的执着。

刑元元,若有下辈子,换我来守你,偿还这一世夫妻情缘。

----------------------------

月亮弯,亮汪汪。

清碧水,盈盈哗。

琼花哟,雨打霜。

山溪流,水拍洼。

......

在无尽的黑暗中,荡起声声空灵回响的歌声。

这歌声朦朦胧胧,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似百灵鸟的婉转,又似溪水潺潺撞击岩石的叮咚环佩之声。

她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行走,耳边萦绕着这歌声,没有光亮,没有尽头,孤独的一遍又一遍的徘徊。她想要去寻找那歌声的源头,却怎么都抓不住声音的尾巴,只能任凭它在耳边溜走。

突然,这个虚无黑暗的世界开始坍塌,天旋地转,轰隆的声音欲要撕破耳膜。血色,无边的血色开始晕染开来,将她整个人包裹在中间,诡异恐怖。

她看到了曾经那些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场景,一幕幕飞逝。

奉京城、政事堂、皇宫、姑胥......

母后、父皇、岑相、苏姑姑、孟玊......

曾经所经历的,所遇到的,皆成幕景转换飞逝。时光流年,刹那飞散,如梦幻泡影纷纷消失在眼前。

最后的一幕,她看到了刑元元死时的模样。

刑元元穿了她的甲,夺了她的剑,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将她绑在马上,嘴边渲出一抹妖冶,对她说。

“此生大仇未报,终是心有不甘,今亡命于此,只恨老天不开眼。然对元元来说,公主比大仇重要,比生命重要,比这世间的一切都重要。能替公主死,元元无悔。”

山峡的战火声淹没了歌声,她的眼中只剩下那道决然的女子背影,一点点消失在眼底,消失在天地一线间。

“不要!”

一下子惊醒坐起,心悸犹在。

“是梦,原来......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