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假清高

范家嫡女(1 / 2)

第五日,叛军仍没有攻城迹象, 这让襄州城内的一众兵将惴惴不安, 不知对方究竟在搞什么鬼。

襄州城墙不比山南关, 易守难攻的便宜占不得多少。且两路叛军整和足有二十万, 而城内的联军只有十万, 敌人数量上也是极占优势的。这么耗下去, 对联军的形势极为不利。

晌午,城门守将急报。

刘僖姊与何珩正在房中演排布阵, 商议破敌对策, 惊闻噩耗二人都恼愤不已。尤其是刘僖姊, 她虽早知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但事情发生后仍觉头疼愧疚。这件事,终是她当初考虑不周。

房门前, 长公主踌躇犹豫,迟迟没有推开面前的雕花木门。

“殿下, 岑相约莫是想一个人静静。”

苏珮站在她后面,见她左右为难迟迟不敢推门,忍不住出口劝她。

刘僖姊无奈垂下手,扯扯嘴角苦笑一二, 转身欲要离开。可刚走两步却又定住, 仍忍不住扭头看身后那道紧闭的房门。

她,对不住他。

苏珮见状, 沉默不语, 知她心中必是难受至极。这么多年来, 能如此牵动公主心绪的,除了岑相别无他人。

“他出身寒门,不像朝中其余人,有亲友在侧,有家族绵延。这么多年来,他只这么一位弟弟,得他悉心教养,倾注全部心血。而今……”微顿,再道:“而今我却无法给他一个圆满。”

敌军将岑越绑在了两军阵前,用以要挟御国长公主,扬言三日不开城门,便要血祭军旗!

“公主,岑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必会平安渡过此劫。”

苏珮耐心语慰她,希望她能够想开一些,却也知这话出口过于单薄无力。岑怀多年来对长公主的情谊众人可见,若无这位相爷的忠心辅佐,长公主是万万走不到如今这一步的。这亦师亦臣的身份弥足珍贵,这一路相携的真情更是世间难寻。而今岑相有难,公主却无能为力,她心底该有多自责愧疚,苏珮想象不出,也不敢猜度。

“苏姑姑,你可还记得范小姐。”

刘僖姊痴然望着房门,突然开口,语气低沉哀哀,满是压抑。

苏珮微怔,道:“这么多年了,公主仍没有过去这道槛儿。”

“姑姑,他从未没有开口求过我,当年是唯一一次。可是……我自私,拒绝了他。”

岑怀求娶范家小姐的那年,她不过十六岁,正是青春豆蔻的年华,满心满脑只装着一个人,惟愿此生能与这人相携相伴,成知己,成恋人。奈何最后造化弄人,神女有意,襄王无情,满腔爱意终是随水而逝,徒留少女一个人在岁月里伤神忧愁。

她仍记得,那日岑怀跪在她面前,低下了他一贯清傲的姿态,叫她气愤又心疼,一颗心随着他落寞的神情而沉入谷底,头一次尝到了心如刀绞的滋味。

…………

朝阳殿宽阔宏伟,是宫中数一数二的奢华之处,里外皆金碧辉煌、雕梁画栋,象征着它主人尊贵不凡的身份。

大殿内,黑色幽亮的大理石上有一道瘦长的身影匍匐,青色袍角曳地。

“权名于臣如浮云,臣这一辈子只求她一人,愿娶她为妻,此生不悔,望殿下成全。”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殿内,她坐在高位上,一双明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伏在地上的青衣人,华服底下指甲扣肉,心尖在无声的淌血。

她拿他当老师,当知己,当倾心托付的人,可方才他竟然对自己说,此生入仕只为一人,那人乃是范家的长女,范文君。

讽刺?可笑?

从十二岁起,他就在她身边陪伴扶持,教导呵护,叫她以为他是老天给她的恩赐,填补这深宫政路的漫漫无涯,填补她内心空虚落寞的一角天地。而今这一切竟都是假的,他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有机会娶到范家的嫡长女,才会对她这般好,才会有那般耐心温和的脾性礼待所有人。

如今范家有难,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唯有他竟这般不管不顾的跪在这朝阳殿里,跪在她面前,求一纸婚书来保护心爱的女人。

原来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她独独成了笑话,被自己笑了好多年。

长公主面前的桌案上,范家满门抄斩的朱令犹在,还未来的及发往中书门下。

她阖眼再睁,因熬了数个深夜而眸底血丝遍布,冷笑道:“范家牵扯到齐国公谋逆的案子,任谁也救不了!岑怀,你莫要仗着自己在本公主心中的分量就为所欲为。需知国有法,家有规,你这一纸婚书纵是求了也无用!”

赶在朱令下达中书门下之前,用一纸婚书将范家女儿变成岑家媳妇儿,即可免了死罪,只需流放千里即可。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岑怀仍旧跪地,却直起身子,他对上高位者那道凌厉愤怒的目光,神色泰山不崩。纵是求人,这位年轻的侍郎大人也是风度犹存,温文尔雅。

“臣这些年是真心爱护殿下,想辅殿下以匡社稷江山,并非因他人之故。”

刘僖姊听了这话,心中骤然悲哀凄凄,他是如此的了解自己,连她此刻心中想的是什么都一清二楚。可她又何尝不了解他,这人性子虽温,毅力坚强却非比常人,且内心清如明镜,能洞察任何人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