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惊讶于官家竟然没想到会有人将这些信息联系在一起。官家笃定世上某处有一些闻所未闻的食物,谁都没听说过,没见过,官家已经下令寻找!他又笃定海外有能治疟疾、能流出乳汁的树,那这必然是一个神奇的国家,是官家能预知未来,知道未来两国有交集,才提前派人去找。
韩相公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还在揣测,那可能是真正的海外仙山,比徐福找到的更远,更仙。但是问题来了,官家会不会和秦始皇一样,也想求仙访道、修造华丽的宫殿、天下巡游、不停的动兵打仗?决定了,回去就写篇文章骂秦始皇、汉武帝、隋炀帝,把求仙访道穷兵黩武做到极致的,莫过于他们仨位。
林玄礼悻悻的跳过这个话题,既然臣下都是聪明人,能推出来这些事很正常,我搁这儿以外什么啊。简单说了一下重文抑武的国策做轻微改动,不那么抑制,不鄙视,但还是要比文人低一点,吸引他们努力往文官的身份上靠拢。但为国尽忠的将士也不许被未曾建功立业的文人侮辱,重点是都要为官家所用。
[宋朝对官员真的是pua。看看武将,一个个都那么温顺。再看看文官,虽然皇帝傻逼但不敢骂,皇帝受辱了还厚颜无耻的活着呢,他们成批次的悲愤自尽。]
[这是异常成功的群体性精神控制……但我还真不能破坏这个,要不然武将文臣谋反不需要原因,只要皇帝年幼他们就敢搞事。]
[六哥:倒也不必说的这样难听,只要你不生孩子,就坚决杜绝了生出赵桓、赵构的可能性,再加上你自己不傻,北宋三傻直接彻底根除了。]
[是啊,你知道的,我绝对不敢生。]
屋里安静了一会,章楶问道:“官家,大宋的西线边境一向紧张,您打算调拨多少军费去训练水军?内陆水军和海上的水军如何区分,新造战船的比例如何确定?臣以为海军训练不必太多,远洋之外何止万里,我大宋国力强盛,也支应不起这海路上的消耗,他们那国家虽然不知强弱,但也没有能力远航来到大宋。”练兵也得有节制啊官家!
热血沸腾的官家一想到钱的问题,立刻萎靡不振:“别问我,等我病好了再说,哎呀头晕。好不容易减下来的赋税不能增收,受灾的县又免了赋税,燕云路十六州也在免税期间,朕……好穷啊。”可惜英英在批奏折,不在这儿,要不然能给小豪猪表演一个装死。和别人不能玩这个,会吓着他们。
韩忠彦看官家冷静下来了:“请官家安心养病,早些康复,天下子民无不记挂官家贵体,民间有很多人去庙观中祷告,尤其是林真人的香火,兴盛极了。”
二人走后,官家若有所思:“我觉得太医现在开的药不行!拿笔墨来,我要亲自撰一个药方。”
吓得众人慌忙阻拦。
“朕小时候学过医学!”
“是啊叔叔,可是您从没学过问诊开药。”
“谁说的?”林玄礼瞪大眼睛:“光禄寺里那用了十多年的卤肉高汤,就是我当年亲自调配的药方,专治食欲不振。你爹爹当年就很爱吃。” 再来八十多年就是百年高汤了!每天都在一直煮,宫中吃的鸡鸭鹅都在这汤里煮熟,赐宴也用,每隔三四天加料包和葱蒜、肉和盐进去,越煮越好吃。
赵森:“叔叔要给自己开一副药浴的方子吗?”
林玄礼一怔:“啊哈哈哈哈哈哈。”
三宝一点都不放心:“我去请王娘娘过来劝您!”
王繁英过来实行了暴力镇压。
贾岱玉进宫求见:“官家,臣最近在柳树皮、白珠树叶及甜桦树中提取出水杨酸,应该能合成出阿司匹林。”
林玄礼清醒的时候化学都学的很不怎么样,何况是现在:“???你确定吗?水杨酸不是刷脸的吗?”别问,他一个英俊男子在起痘痘的时候向经姐姐求助,拿到了半瓶水杨酸,见效太快,就记得很清楚。
贾岱玉:“是啊,还得合成呢,还需要一样别的。”
再问多了会露馅,他改口询问:“黑玉断续膏的量产研究的怎么样了?”
“有甘油就能做乳液,有蜂蜡能做软膏,但是保质期还是不太行,现在能到一年,开封之后也能放一个月。”
官家已经很满意了:“你会合成维生素吗?将来总有一天会海战,到时候敌国都得败血症,我们有维生素吃,那就完美了。”
贾岱玉仔细挠头:“臣不会。。”
“那提炼呢?去柑橘的产地提炼,能不能给我提炼出来?”
贾岱玉又拿出经典话术:“官家,这是一套完整的科技,从培养人才,到提炼元素用的各种大型机械,现在还不行。”
林玄礼有点生气:“那你这些年,每年花掉十万贯,都做了什么?”
贾岱玉倒吸一口冷气,原来自己的奏本官家没认真看!白写那么认真了。应付老板:“臣在研究,从青霉素里,制作阿莫西林,这土法制的阿莫西林时灵时不灵,还不敢献上。还收了五个学生,他们五个颇有天赋。”
……
出使辽国的使团抵京时,正是此时,正使和副使去政事堂报道,随从各有安排,带回来的礼物送到内库检查封存,使团中的费太监回宫复旨。队列中那辽国产的棺材,则被送到开封府去,交给提刑官,开棺验尸。
正使田宏进宫见驾,官家生病披散着头发,娘娘身上还有太后的孝,看起来都很素净,让他怀疑自己奉上的礼品可能不太合适。“启禀官家,娘娘,现如今辽国大权由萧太后、耶律余睹一手把持,萧太后励精图治,节俭爱民,在民间的风评甚好,百姓受了恩惠,交口称赞。以臣的双眼看来,辽国各地真可谓百废俱兴,被天祚帝荒废的田地、城池,都是气势一新。就连辽军的气势,都比天祚帝在位时期,充足了许多。虽说是孤儿寡母执政,却没有主少国疑,上至官员乡绅,下到平民百姓,都相信萧太后和小皇帝能治好辽国。”
林玄礼微微颔首:“有天祚帝做对比。他本来也很好。”
田宏:“官家说的是。辽主亲自召见臣,询问官家的贵体是否安泰,又问叔叔有何见教,感慨此生不能再见,鸿雁传书也慢的很,似乎对官家颇为思念。毕竟是外国皇帝,真伪不可知,臣只好虚与委蛇,对辽主说官家对他也是牵肠挂肚。臣擅作主张,请官家降罪。”
“不要紧,我本来就时常想起他。辽国的柴米什么价格?市面上是用铜钱多,还是用交子多?”
田宏就禀报了最好的无烟木炭和最便宜的树枝柴火这五等价格,以及伴随季节的价格变动,又道:“市面上用铜钱、银币、西域金银币、金叶子的多,大宋的交子也偶有人用。”
费太监补充了一下油盐酱醋茶的价格,金银和铜钱的兑换汇率,进出城门的城门税、车税、人头税,书籍的价格以及市面上常见的书,田间地头所使用的农具,他们能看到的最好的武器、关于辽国火器的生产进度——无进度。
问完了正经事,这才有时间询问:“赵信奴真是自杀的?”
田宏和费内侍立刻跪下,免冠谢罪:“启禀官家,赵信奴之死,臣等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出门去赴会,找人帮忙,被送回来时已是自刎而亡,送他回来的人只说是他听了大公主的回绝和指责,又抱怨起他在大宋境内不受重视,多喝了几杯酒,一时气愤做了蠢事。”
“小人本该立刻送信禀告官家,但正要写信,就见了向娘娘的讣告。小人以为官家正在悲伤,不应该用一个二姓家奴的死讯扰乱官家。况且此事扑朔迷离,他可能是被辽朝所杀,也有可能真是心灰意冷,自暴自弃。”
林玄礼沉着脸问:“何以见得呢?”
费太监道:“沿途时他每每喝醉了酒,对宋朝和辽朝多有抱怨,直呼天祚帝为死鬼,又口出狂言,直呼官家的名讳,说了许多不恭敬的话。一副怀才不遇的穷酸脾气,对官家看重他,多安排了许多差事甚是不满,要在小人面前指点天下大势,小人每每命他管好舌头,他更是不逊。”
田宏:“是,臣也听见了。臣暗自琢磨,官家正是意气风发时,一旦听闻此事,必然发兵要一个说法,有伤两国的和气,又让金国有了可乘之机,与官家此前制定的‘助辽抗金’策略违背。此人满腹牢骚,去路上就说生而无忘、枯燥无趣,使团中人都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