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钱还给吗

那钱还给吗 第38节(2 / 2)

辛桃馥替他吹干了头发,又扶他回床上睡下。

“现在还好吗?”辛桃馥柔声说,“你先睡一会儿?”

辛桃馥知道自己把声音放轻放柔了,却不曾知道自己把声音放得多轻、多柔。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现在自己对殷先生多么温柔,眼里沁着水一样的光,即便是最厉害的演员也作不出这样动情的表达。

殷先生卷在柔软的被褥里,如沉在辛桃馥脉脉的眼波里。

他说:“我要听着雨声才能睡着。”

辛桃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殷先生是在撒娇吗?

可辛桃馥觉得眉目冷峻的先生从薄唇里这样偶尔吐出一句粘腻的话语,竟比什么都更叫人心动。

辛桃馥原本想说“哪里来的雨声”,可他忽而想起这间屋子里还放着一根仙人掌做的雨棍。

辛桃馥便去柜子里把那根一米多长的雨棍取了出来。

雨棍,据说原本是祈雨用的,现在倒成了疗愈心灵的一种乐器了。

殷先生正是疲惫困倦,见辛桃馥拿了雨棍,诧异地睁了睁眼:“你会使这个……?”

辛桃馥笑道:“原本不会的,但先生要听雨声,我就会了。”

殷先生半睁着眼,只是看着辛桃馥。

辛桃馥双手托起雨棍,随后慢慢摇动起来,雨棍里头的豆子随之滚动,碰撞之下发出沙沙的、犹如豆大的雨点击落屋瓦之声。

熟悉的声音犹如溪水一样流入殷先生的耳膜,如同暖水一边流遍全身,殷先生恍惚间入了旧时的梦,迷迷糊糊里睡沉过去。

只是到了半夜,殷先生竟发起热来。

辛桃馥伸手触到殷先生额头一片滚烫,心下一惊,倒是真正懊悔地想:我还真是一个恶魔啊。

可又怎么办呢?

辛桃馥一边去拧毛巾一边拨通了班子书的电话。

班子书的声音久违地从手机那头传来:“怎么了?”

辛桃馥道:“我知道不该烦你,但确实是有急事……”

“我知道。”班子书的声音沉稳如水,“不是有急事你是不会找我的。”

辛桃馥道:“先生在潇湘小筑这儿发烧了,我想叫个医生来,只是大半夜的又在山上,不知怎么弄。”

班子书简单答了六个字:“别担心,交给我。”

班子书的话仿佛有魔力,辛桃馥还真放下心来了。

他挂了电话,又去照顾殷先生。

殷先生似是烧迷糊了,但又能半睁眼。辛桃馥竟不知怎么办,拿起雨棍,又摇动了两回,似在哄孩子似的。

棍子里发出的沙沙雨声确有安神的功效,殷先生似沉静了一下,眼神沉沉的,半晌却忽抓住辛桃馥的手臂,从唇间沙哑道:“姨母……”

辛桃馥愣住了,不知何言。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殷先生声音哑哑,似砂纸磨石,似杜鹃啼血。

他好像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殷先生眉目素来锋利,眼角冷峻,此刻却因病而染红,氤氲出一股极为脆弱的病气。

辛桃馥心下一跳,又仿佛时光回溯。

好像殷先生也不是殷先生了,是辛桃馥本人在往一面水镜里看,看到的模糊的幻影。

时光是遥远的虚幻的,但感受却永远真实,刻骨。

他被母亲抛弃的那一天——他仿佛也这样抓着某个大人的手臂,痛苦而又隐忍地问“妈妈,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第35章 医学奇迹

辛桃馥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先生,对他,辛桃馥真正生出了无限的耐心和关怀。

他原想着要扮演一个真心关心先生的陪护,可现在他已经忘了自己要扮演角色这件事了——或许这样的效果还更好,只是昏昏沉沉的先生是不能欣赏这种“演出”了。

辛桃馥从屋子里常备的药箱里取退烧药给先生服下。

先生的病情似乎没有辛桃馥想的那么严重——可能因为先生平日总是那样的无坚不摧,这铜墙铁壁蓦地出了裂痕,叫辛桃馥乱了方寸,只当成一件大事,慌慌张张的去报告班子书。

而事实上,这只是极为寻常的发热,先生的身体也好,吃了药很快就清醒过来了。

昏沉的时候,殷先生或是沉默,或是呓语,沙哑的声音充满颗粒感,犹如细小的沙砾在唇间滚动。

清醒的时候,殷先生的笑容便回到脸上,虽然虚弱,却仍能辨认出辛桃馥的轮廓,轻语道:“你也别忙了,先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