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彧听见裴凛之是声音,扭头看着他:“什么?”
“压岁钱。”裴凛之拿着他的手,珍而重之地将一枚铮亮的铜钱放在他掌心里,这铜钱是真的亮,都能映出火光来,比他平时用的那些钱币要厚要大,并不是普通的铜钱。
萧彧对着火光仔细看了看,上面写的不是景泰元宝,而是“福寿绵长”,另一面则是简单的花纹,明显就是一枚花钱,还是特意去定制的,这都是富贵人家才会做的事,专门给孩子定制压岁钱:“谢谢!”
裴凛之说:“郎君带在身上,保佑你平安健康。”
“好。明日我弄根绳子编起来,挂身上。”萧彧满口答应。
裴凛之听后满意地笑了。
放完爆竹,篝火渐渐熄灭下去,大家各自回家睡觉。
睡到半夜,裴凛之突然坐了起来,下床贴着地面又听了片刻,这才起来拍醒萧彧:“郎君,快醒醒,有敌袭。”
萧彧被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在哪儿?”
裴凛之说:“我听见了脚步声和马蹄声,很多人,但并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只是路过这儿,朝北面去了。”
萧彧立即就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是去州城了?”
“多半是。”
萧彧问:“怎么夜里值守的人没发现?”
裴凛之说:“应当是没朝村中来。我去叫吉海,郎君你依旧待在家中不要出门。”
他正要去叫吉海和吴二郎,门就被叩响了,裴凛之问:“谁?”
“裴郎君,我是海生,有情况。”是夜里巡逻的林海生。
裴凛之说:“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萧彧叫住他:“凛之,切记不可莽撞,他们人多势众,万不可正面冲突。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懂的,郎君放心。”裴凛之点头,去隔壁叫醒了吉海。
不多时,吉海便来了萧彧房里,裴凛之已经跟随林海生离开了。
萧彧自然是没法入睡了,大年夜,守城门的官兵想必多少都有点懈怠,这个时机去攻城,还真是个好时机,这帮山贼海贼看样子还是有点谋略。
不知道薛钊能不能守得住,整个崖州府也才区区两千将士,还分别驻扎在珠官县和朱卢县。虽然安国皇帝不是什么明君,吏治也不清明,然而山贼与海贼也不是什么正义之师,他们也欺凌百姓,滥杀无辜。所以萧彧还是希望薛钊能够镇压下这些匪徒。
就在萧彧在家等得心焦之际,门外传来了人声,还有凌乱的脚步声,听起来不止一个人。
萧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赶紧凑到窗口掀开竹帘去看,然而三十夜晚,没有月光,根本看不清。
门外传来敲门声,裴凛之的声音响起来:“郎君,是我,凛之,开门。”
萧彧非常意外,裴凛之没有去州城?怎么又回来了,是发生什么变故了吗?
吉海赶紧去开门:“师父,你回来了?”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男声:“小海?小海,是你吗?”
吉海身形巨震,泪水顿时涌满眼眶:“大兄?!”
第17章 吉山
吉海急忙去开门,抓门栓的手颤抖不已,好一会儿才把门打开。
萧彧完全没有想到,吉海的兄长会在这个时候回来,难道今晚偷袭州城的是海贼,不是山贼?
为了安全,裴凛之没有点火把,外面一片漆黑。
黑暗中,萧彧隐约看见吉海扑了出去,还被门槛绊住了脚,差点摔倒,但他反应迅速,飞快扶住了门框。
兄弟俩见了面,便是抱头痛哭。
裴凛之说:“不要在外面哭,不安全,赶紧进屋。”
萧彧急忙拉住他问情况:“凛之,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凛之便跟他说了事情经过,原来林海生来向他报告的时候,就已经抓到了吉山。说是抓也不合适,当时林海生和同伴在村中巡逻,路过吉海家废墟的时候,遇见了正对着自家倒塌的房子火急火燎的吉山。吉山做了海贼,这大家都知道,但他们也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也没害怕,便上去主动招呼吉山。
吉山问起了母亲和弟妹的下落,海生告诉他娘已经没了,弟弟妹妹被人收留了。吉山伤心之余,说要去看看自己的弟弟妹妹,海生没敢做主,带吉山去了里正家,里正则让他来找裴凛之。
德高望重的里正是一村之长,他知道理应将吉山扭送到官府去,但他也知道吉山是被迫做的海贼,对他充满了同情,并不愿意送他去官府,因为这样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他让人叫了裴凛之来,其实是想让裴凛之和萧彧来处理这件事。裴凛之盘问过吉山后才决定将人带回家来。
进屋之后,兄弟二人继续抱头痛哭。
萧彧对裴凛之说:“凛之,你把蜡烛点起来吧。”
裴凛之会意,去灶间取松针引火。
吉海擦了一把眼泪,拉着兄长的手:“大兄,你走了没多久,娘就被官府害死了。咱家的房子也被飓风刮倒了,多亏了萧郎君和我师父收留了我和鱼儿,没有他们,我和鱼儿可能都冻死了。”
“又是官府!我与官府誓不两立!”吉山咬牙切齿地说,“多谢郎君收留了舍弟舍妹,大恩大德,吉山日后必定重报。”
黑暗中,萧彧只听见“噗通”一声,然后又响起了“咚、咚、咚”的磕头声,他连忙说:“使不得使不得,不必行如此大礼,吉山,你快起来吧。我留了吉海和鱼儿在家,他们也帮了我不少忙,不是我白养活他们,他们都是凭自己的本事吃饭。”
吉山说:“郎君这份恩情,吉山铭记在心。日后若有什么吩咐,吉山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