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身子微微一颤,抬起黯淡无光的眸子,看向了不远处停下的那辆金顶马车。
难道是长生追来了?
柳溪给幽幽递个眼色,低声道:林中可有能用的鸟兽?
幽幽知道柳溪在防备什么,她们改道至此,逐鹿盟也能追上,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沈将离从离开逐鹿寨开始,秦破一直派人盯着。是保护也好,是其他原因都好,没有踏出南越州地界一日,她们都不算真正安全。
不少。幽幽小声答完,故作悠闲地从怀中拿出了短笛,在指间旋转把玩。倘若这些人突然发难,这林中鸟兽也算是帮手。
薛清弦坐在马车边上,将古琴抱在膝上,指腹落在琴弦上,暗中蕴起了内息,伺机而动。
沈将离急道:不、成!再耽搁下去,是真的赶不及吉日回去了。
真真!
只听一声虚弱的男声响起,秦长生只着了单衣,从马车上踉跄跳下,抬眼寻到沈将离的所在,不要命似的朝着沈将离跌跌撞撞跑来。
长生!秦破随后下车,快步追上秦长生,将他稳稳扶住。他苍老的眸子匆匆扫过马车边多出来的那三个姑娘,顾不得一一问询她们究竟是谁,只牢牢地盯住沈将离,急声道,长生很不对劲!
确实很不对劲。
秦长生猝然抓住了她的手,泪目哀求道:真真,你不走好不好?
幽幽不悦地挑了挑眉,快给我放手!
秦长生咬牙一瞪,她是我的妻,与你何干?!
你的妻?你再说一遍试试!幽幽出手极快,短笛砸中秦长生的手背麻筋,逼得他不得不缩回手去。幽幽趁势伸臂把沈将离护在身后,我家小将离的手也是你抓得的?
你!秦长生似是被什么魇住了,明明宋真就在沈将离身侧,可他完全没有看见她的存在,一个劲地把沈将离认作宋真。
秦破有求于人,不好发难,一把将爱子护在了身后,铁青着脸问道:沈大夫,你也瞧见了,你说长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将离猛烈摇头,她也不知秦长生这是怎么了?
宋真心疼地看着秦破的侧脸,她终是成了被视而不见的那个,易地而处,她忽然懂得了这些年来秦长生的心境。
长生她颤然轻唤秦长生的名字。
秦长生面有愠色,放肆!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宋真眼眶通红,哑然摇了摇头,眼泪便沿着脸颊滑落下去。
真真!秦长生紧紧盯着幽幽身后的沈将离,你跟我回去,别走,好不好?
沈将离急声道:不、是!她摇了摇脑袋,指着宋真,她、是!
静默许久的柳溪沉声问道:妹子,你医治他时,可有发现他有脑疾?
没、有!沈将离可以保证,秦长生绝对没有脑疾,用来镇尸的银针明明都取出来了,除非
沈将离突然想到宋真与她过的,她曾将秦长生脑后的一根银针深掐入脑。
压、住!沈将离指向秦长生,我、看!
看见柳溪欲动,秦破哪会放心他人之手?他先一步点中秦长生的穴位,对沈将离道,沈大夫,你来!说罢,余光暗暗盯着剩下的几人。
真真。秦长生看她走近自己,高兴地柔声唤她。
他真是把这一世的柔情都给了宋真。
只可惜
沈将离的食指探入秦长生的发间,摸索了好一会儿,终是摸到了那处埋着银针的肉疙瘩,残、针。
秦破大惊,这该如何拿出?
沈将离看向柳溪,姐、姐。
柳溪只想早点了结此事,毕竟这里还是逐鹿盟的地界,节外生枝并不是好事。她默然点头,走到秦长生身侧,对着秦破肃声道:秦盟主,我只为救人,得罪令郎之处,还请勿怪。说完,不等秦破答允,一记手刀带着浓烈的内息劈在了秦长生的颈上。
内息入体,将残针一击震出。
秦长生只觉眼前一黑,顿时昏厥过去。秦破慌乱地将他抱住,沈大夫,我儿未醒之前,你且留步!语声中带着一丝威胁。
幽幽忍不住道:秦盟主,你未免也太霸道了!
这是我逐鹿盟的地盘,自然一切我说的算。秦破冷声说完,将秦长生背回了马车,吩咐手下道,看紧她们。
轰隆!
只听净庵中响起巨响,大雄宝殿轰然崩塌,扬起了尘灰无数。
作者有话要说:逐鹿之行,还有个小尾巴~写完就回去成亲~
第276章 险象
秦破闻声大惊, 原先以为她们来此,不过是为了把宋真送回,此时眼见大雄宝殿崩塌, 加之四野的荒芜景象,他不得不多想, 宋真要回这里, 恐怕不是为了祭拜师父, 而是为了找寻什么?
要说净庵里面什么最稀奇,莫过于那个传了许久的舍利子传闻。
难道是真的?!
秦破心念已动,锐利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在宋真脸上,像是要将她的心思洞穿。
宋真虽体虚,却半点不惧他。舍利子的传闻,已让师门遭遇不幸,秦破在这个时候动心思, 只怕沈将离她们一个都走不得了。
宋真坦荡地对上秦破的眸子, 刚欲开口,却硬生生地忍住了。这个时候她说这里根本没有舍利子,秦破又怎会相信?只怕反倒让他以为此地无银。
她只能苦笑一声,别过脸去,望向净庵的大门。
景岚染着半身尘灰走出净庵大门, 鼻子脸上还沾染着些许白灰。她低头一边拂拭,一边抖动衣摆,忽觉有人走近,她抬眼一看,原是柳溪。可很快地,她便发现马车边站着不少陌生脸孔。
逐鹿盟的徽号清楚地印在他们的衣襟上,景岚脸色有些凝重,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柳溪温声道了一句。
别动。
景岚余光瞥了一眼柳溪身后,却被她捧着脸,乖乖站定。
柳溪背对着逐鹿寨众人,斜眼给景岚递了个眼色,柔声道:都跟你说了,玉佩掉了就掉了,你非要回去寻,瞧瞧,弄得这般狼狈。说完,她又眨了两下眼睛。
景岚了然,故作认真道:那玉佩可是你我的定情信物,唉,我就翻了一下佛堂,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轰隆一下,房子连同地板全部塌了。
人回来就好。柳溪抬手捏袖,温柔地给她拭去脸上的白灰,顺势牵住她的手,你若是折里面了,我以后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