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岚点头,长叹一声,溪儿,对不住,玉佩若是还落在殿中,只怕也被碎石压碎在底部了。说完,她歉声哄道,等回去,我重新送你一块,好不好?
好,夫君说什么都好。柳溪是难得的千依百顺。
虽说只是装模作样,可听见柳溪这声夫君,景岚不禁心酥,眼底瞬间漾满了笑意,眼中只剩下了一个柳溪。
幽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两人全然不把这边的人当回事,打情骂俏地说个不停,声音却恰到好处地能让人听个分明。
秦破看景岚眼生得很,忍不住问向沈将离,沈大夫,这位是
姐夫沈将离还在苦想,该给景岚一个什么临时名字?秦破的武功并不弱,此地又是逐鹿盟的地界,东海景氏的小家主贸然入境,秦破若知景岚身份,定有其他想法。
如今天下三分之势逐见端倪,倘若这个时候强行把东海景氏小家主请到逐鹿盟小住,朝廷可就失了一个强而有力的臂膀。到时候局势骤变,魏氏会担心东海景氏与逐鹿盟联手,魏玉再厉害,只怕也压不住座下那些另有想法的将军。万一撕破了当下难得的平静,对天下百姓而言并不是好事。
若是秦破留不下景岚,那就等于与东海景氏撕破了脸。榻边岂容猛虎在侧?就凭这一点,东海景氏势必会先对付逐鹿盟。逐鹿盟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两边必起战火,便宜的只怕是坐山观虎斗的魏氏。
沈将离明白当中利害关系,幽幽自然也看得分明。
我的夫君,夜岚。柳溪徐徐开口,说完之后,低颔介绍自己,我叫百里清,是将离的义姐。说完,她牵着景岚走近这边,屈起小指,悄然在景岚掌心写了两个字混水。
夜岚?秦破重新打量了一眼景岚,前朝夜氏?
景岚沉色,这话可别乱说!难道除了前朝夜氏,天下就不能有人姓夜了?说完,她明知故问,不知阁下是?
秦破傲然负手,逐鹿盟,秦破。
原来是秦盟主。景岚故作震惊,对着秦破拱手一拜。
小都督还在等着我们!柳溪扯了一下景岚,故意压低了声音道。
秦破耳翼微动,小都督?
景岚愁容,就是东海景氏那位小都督,近日她将成婚,所以邀了我们去吃喜酒,哪知妹子回家一趟,便被人掳走了,所以我们便赶来寻找妹子故意一顿,景岚皱眉盯住秦破,难道是
秦破笑容僵硬,赔笑道:误会罢了,都是手下人办事不利,秦某说的是请,可手下办事莽撞了。
景岚不悦,哦?
秦破本不用解释太多,可这几人都是东海景氏的贵客,他若全部得罪了,亦或是真把他们扣在此地太久,误了小都督的大喜吉日,那也算是结下一桩梁子。
时辰也不早了。幽幽见缝插针,扬声提醒,斜眼觑了一眼秦破,我说秦盟主,你这是怀疑我家小将离的医术么?
秦破皱眉,你这话就难听了。
幽幽趁机伸臂将沈将离勾入怀中,夸道:我家小将离又叫阎王愁,她医人可从未失手过!方才秦盟主好像说了一句话令郎怎么怎么则怎么怎么
秦破脸色有如铅块,这下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沈将离悄无声息地拐了一下幽幽,疼不疼只有幽幽知道。
幽幽忍痛,慢慢地缩回了手,低声道:沈将离,你下手那么重做什么?
沈将离挑眉怒瞪她一眼,规、矩!旁人不知道幽幽怎么不规矩,可沈将离是知道的,这女人竟毛手毛脚地揉了揉她的肩头,不给她立规矩可不成!
幽幽得了便宜,痛虽痛了,却心里暗爽,捱小美人一下,也算不亏。
秦破正不知如何圆场,他看看正在马车边照顾少主的车夫,急问道:我儿现下如何?
车夫探头仔细看了看少主的面色,尚好。
如此秦破刚欲说完,便瞧见宋真撑着身子一步一步走近马车,不禁急道,你要做什么?
我留下。宋真哑声开口,盟主放他们走吧
沈将离愕声道:宋、真?
宋真涩然苦笑,兜兜转转是我命定的劫数我已来不及对师父们叩头认错我不想眸光落在秦长生脸上,再错过这最后一个
可是,死在心上人眼前,那也是一种伤害啊。
沈将离刚欲劝说,柳溪自然地牵住了沈将离的衣袖,认真道:妹子,天色真的不早了。虽说这话有些凉薄,可那终究是宋真与秦长生两个人的私事。
沈将离忍下话来,点头道:上、路。说完,沈将离便钻入了来时的马车。
柳溪随后也上了马车,夫君,赶车吧。
幽幽与薛清弦解开栓在马车后的缰绳,牵过两匹马儿,各自翻身上马。
景岚坐上马车,牵起了拉车马儿的缰绳,当着秦破的面调转了马车的朝向。
手下们看了看脸色难看的秦破,盟主?
秦破挥手示意手下们让开出路,放这些人走。
景岚悄舒一口气,没有立即把马车赶快,这个时候一旦沉不住气,反倒显得心虚。一旦秦破再生疑心,只怕要动手才能脱身了。
马车还在慢悠悠地沿着山道远去,秦破已经开始吩咐,你们几个小心跟着他们,我总觉得那个叫百里溪的女子不简单。
是!几名手下翻身下马,飞快地窜入了林间。
车夫低着脑袋走了过来,低声道:盟主那个少年小的记得那日接走沈大夫时好像自称车夫眸光一亮,东海景氏,景岚。
什么?!秦破大惊失色,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些人哪里不对,原来那小子竟就是东海景氏的小家主景岚。
来人!追!拿下此人,我赏千金,拔为堂主!
是!
可话音才落,便听林间响起了数声惨呼之声。
先前窜入林间的手下竟被林中的高手拍出了林间,鲜血淋漓地跌在山道之上,死活不知。
秦破警戒起来,暗将内息运满双掌,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那人低垂着脑袋,白发如银,缓缓地抬起脸来,脸庞上爬满了虬曲的皱纹,幽绿色的眸子瞳光一闪
所有看向那女子的人皆是一颤,便瞳光大散,像是被人穿了线似的,垂头站在了原处,一动不动,宛若木偶。
白发女子缓缓走出树林,指甲上还染着血色。
她走近了马车,掀起车帘,静静地盯着昏厥的秦长生看了片刻,甫才喃喃道:血珠之毒,果然可解。说完,她看向了一旁木然垂头的宋真,探向了宋真的脉息,皱眉道,竟然可以不死
心绪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