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没有拒绝的可能。
沈荞不敢迟疑,内心里知道这时的司马珩并非是看上了沈荞,很有可能是拿她掩人耳目。
……甚至是掩盖他不能人道的事实。
沈荞沉默脱了外衣,手脚并用爬了上去,蜷缩在角落,被子都不敢摸。
幸好天还不冷。
夜里司马珩发了烧,太医早有预料,叮嘱过只消给他擦汗即可,沈荞拿着娟帕给他擦了几次汗,好几次司马珩睁开眼,沈荞都浑身一颤,像被猛兽盯住一般骇人。不过他今晚上脾气还好,没发什么疯。
沈荞虽害怕,但大约手里有剧本,倒没有太过惊恐。
只是仍旧睡睡醒醒睡不安稳,天亮的时候,她仿佛劫后余生一般,缓缓吐了一口气。
原来这就是命悬在刀尖上……
从前演戏那些演出来诚惶诚恐,如今才觉得是多浮于表面。
司马珩烧退了,他似乎做了噩梦,惊醒的时候,眉目冷戾,霍然折起了身,沈荞被吓得一个哆嗦,司马珩大约早已忘记床上还有人,察觉到动静,反身掐住了沈荞的脖子,同时枕在他枕头下的短剑霍然出鞘。
冰冷的铁刃不知何时已经抵在了沈荞脖颈,鸡皮疙瘩顿显,她连口水都不敢吞咽。
司马珩的目光有杀气,沈荞差点儿觉得自己要死了。
毫不夸张地说她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她一动不敢动,只目光惊恐地看着他,呢喃了句,“殿下……?”
司马珩恢复了神智,松开了她,眼神里戾气渐退。
沈荞后背都是汗。
王生听到动静,在外殿请示:“殿下,太医侯着了,要替您看看伤。您先洗漱,还是先让太医瞧瞧?”
司马珩扶了下额头,沉声道:“进来。”
沈荞没来得及下床穿衣服,门吱呀一声开了,她仅仅着了一件中衣,不敢起身,司马珩折起身后未再躺下,这会儿倚靠在床头。
屋里昏昏沉沉的,天色尚早,门窗紧闭,加之今日天色似乎本就阴沉,透着股说不出来的压抑沉闷。
王生猫着腰走了进来,太医紧随其后,都低着头。王生过来把散开的帷幔挽上去,余光里朝着床那边瞥了一眼,表情有些意外。
沈荞看到了王生的神色,大约猜到他在想什么。
大临沿用前朝的礼法,宫廷里规矩多,男尊女卑的社会,丈夫入睡,妻子是要睡在外侧的,宫里尤甚,没名分的侍妾更是不可以在主子床上留宿的。
而沈荞留了夜,还睡了里头……
司马珩终于再次意识到沈荞的存在,他蹙了下眉,却没说什么。倒像是一种无声纵容。
太医头垂得很低,丝毫不敢抬头看,他替司马珩把了脉,换了药,言说:“殿下底子好,再服两副药,便无碍了。”
“嗯。”司马珩心不在焉,他做了噩梦,这时仍有些恍惚。
太医退下,沈荞才默默爬起来穿衣服,很有眼力地去伺候他穿衣,司马珩瞧了她一眼,这侍女少有的安静沉默,做事也妥帖。
“今后你就在殿里伺候吧!”他发了话。
沈荞伏地拜了一拜,“是,殿下。”
司马珩便不再理会她,隔着屏风问王生,“刺客那里吐了什么没有?”
王生回道:“尚未,那刺客性子烈得很,昨晚上好几次求死呢!容将军要亲自去审。”
容湛,乃司马珩的死士,极擅刑具。他不仅擅用,还擅制造。沈荞记得,大临建国初只有七十二样主要刑具,容湛以一己之力,让刑具数目翻增了两倍。“沈荞”最后死在水牢里,受的折磨,有他一半的功劳。
沈荞后背冷了一瞬。
司马珩早有预料,冷哼了声,并没有说什么,容湛在刑讯上极有天分,不需要他操心。
王生又道:“殿下今日是否在行宫休养?”
司马珩摇头,“不必。”蔡贼虎视眈眈,他岂能安然待在这里。
王生垂首,“是。”
王生也退了出去,沈荞伺候完司马珩穿衣,而后传唤内侍来伺候洗漱。
她就如同一个普通的侍女一般,司马珩似乎并无多少注意力在她身上,也未对她再说什么,连眼神都吝啬。
沈荞觉得,以他如今的态度,她实在想象不出来沈荞将来会变成荣宠一时的宠妃。
剧本里对沈荞的描述,是从司马珩回敬都都城开始的,说太子司马珩在行宫临幸了一个地位微贱的侍女,并一直带在身边伺候。
淳王爱女臻阳郡主得了陛下口允婚事,便以未来太子妃自居,见司马珩的侍妾沈氏貌美,在一次宴会上寻了由头对其掌嘴十数,以立威严。
沈荞知司马珩无意与淳王府结亲,便不顾身份反击回去,故意打伤了臻阳的脸。
事情闹大。
司马珩知晓后,非但没有处置沈荞,反而做出一副心疼至极的样子,又是请太医,又是寻民间神医调制秘药,为沈荞的脸消肿治伤。
淳王告状于御前,为爱女讨说法,陛下便把司马珩叫进了宫,司马珩暗讽臻阳郡主不知礼数,有失体面,气得淳王当场悔婚,请求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气急,却正值戎狄来犯,也便没有处置他,只是禁足了他几日,叫他在东宫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