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荞为司马珩办的第一件事,她赌对了,一边替司马珩解决掉麻烦,一边又无形地抬高了自己的身份,她在东宫的地位水涨船高。
可惜司马珩很快获罪倒台。
……
司马珩带着伤仍去了军中,沈荞终于闲了下来,她们这些人是不需要做事的,王生送过来两套新衣服给她。
昨夜刺客之事并未声张,除了司马珩身边那些近侍,也就沈荞知晓了。
旁人只知道她昨夜里去侍寝了,不仅安然回来了,还被赏了新衣服。
其余人见了她都开始行颔首礼了,唤她沈娘子。她现在相当于就是个通房,不管有无行事,她是在太子寝房过了夜的,且是第一个“侍寝”后还能安然回来的,也就格外引人侧目。
行宫里伺候司马珩的,都是宫里来的,一个个惯会见风使舵,瞧着王生对沈荞客气,也便对沈荞和颜悦色起来。
沈荞却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因为剧本里对沈荞在青州行宫的境遇详细描述是没有的,只后来的剧情里有一句:起初那些侍妾怕司马珩,恨不得永不侍寝,后来沈荞侍寝后还活得好好的,便有人觉着,自己也行了。沈荞自然也是吃了苦头的,夜里惊厥的毛病,便是那时落下的,何谈运气好,不过是一路踩着刀尖。
这些话的隐藏含义……
意思是,她“侍寝”后还活着且地位隐隐有升高之后,其余人便有人动了心思,且对沈荞下了手?
至于具体是什么,剧本没有写,沈荞自然也无从知道。但又觉得还不如不知道,如今知道却无从下手,更是头疼。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虽则剧本里她一路化险为夷,但她如今却不能将一切都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剧本命运,如若自己不争气,早早夭折也是有可能的。
沈荞回了梅园,梅园就是拨给她们这些待选侍妾居住的院子,她们这些人地位和普通侍女是一样的,但其他侍女要做事,她们不做而已。
只沈荞如今算是个尚没名分的侍妾了,下人们把她的房间挪了挪,挪到正屋去了。
她进房间没多久,就有人敲门,“沈娘子……”
沈荞挑挑眉,她现在草木皆兵,不确定来人的意图的情况下,防备心骤起。
“进。”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瘦弱矮小的少女目光怯弱地往里看了她一眼,似是鼓了极大的勇气,牙齿咬着,下颌崩成一条僵直的线。
沈荞倒是对她记忆深刻。
来人姓叶名小植,生就一双罕见的异色瞳,也不算过于奇异,一只眼睛是稍浅的琥珀色,一只黑的纯粹。她同沈荞同一天来梅园的,五官倒是清秀有余,只是模样总觉得怪异。
叶小植才十四五岁,瘦得很,一双招风耳,异色瞳,连发色都怪异,偏红的,脸煞白,唇却艳红,很诡异的长相,以至于她从小就背着“妖女”的名头,村子的大巫几次要烧死她,被她母亲护了下来,自小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
这两年兵祸连天,连带着天灾频发,庄稼颗粒无收,村里人便再次生出了妖女不详说辞,一定要烧死她去祭河神。
恰逢沿途各大驿站在到处为太子征收侍女,母亲觉得总归是个机会,便把女儿舍出来了。
叶小植目光有些畏怯地垂着,她走得很慢,一瘸一拐的,然后朝着沈荞走了过去,沈荞还在打量她的腿,就看见叶小植就突然弯下膝盖,跪了下来,仰着头泪眼涟涟地看着她,“姐姐救救我吧!来日小植当牛做马来报答您,我旁的本事没有,念过两日书,也通兽语,他日姐姐用得着,我定倾尽全力效劳。”
说着,叶小植伏地重重磕了两个响头。
第五章 该怕的是她们
沈荞心念微动,这年头,寻常家里能读几天书,认得几个字,已经很了不起了。
至于通兽语,沈荞觉得这未免也太离谱了……
不过她倒是有了些意动,她在娱乐圈边缘混了这么久,自然深有体会,多个朋友多条路。
求不熟悉的人帮忙,先说自己可以拿什么交换,也是个通透人。
这女孩子她倒是知道,挺可怜的,从小就被认定为不详,进梅园了更惨,因为长相怪异,备受排挤,一两个人排挤,其余人也仿佛怎么看她都觉得晦气,最后几乎谁都能踩她两脚似的,以辱骂她为荣,以取笑她为乐。
沈荞小时候穷,在镇上上学,校园霸凌是常事,在排挤人这方面,群体似乎有一种本能的抱团倾向,哥哥经常告诫她,随波逐流最容易,却最没出息,她时常警醒自己,不要人云亦云。
别人都时不时挖苦嘲讽叶小植,沈荞从来没有。
这大约也是叶小植愿意来找她的原因。
沈荞扶她起来,“你是遇到什么事了?有话慢慢说。我不一定有能耐帮你,但你既愿意跟我张口,我怎么也会为你想想办法的。”沈荞诚恳道。
叶小植起身,且不说沈荞能不能帮她,单是这句话她已经知足了,这些日来冷言冷语听得多了,一句体贴话都能让她眼发酸。
她顺便揉了揉腿,跪这一下,似乎让她的腿更难受了,不过她这会儿却顾不得自己的腿。
“她们……她们说要烧死我。”叶小植咬着唇,眼里泪水不住打转。从小到大,单是烧死她这句话,她就听过不下百遍了,天下之大,似乎无她容身之地,虽则她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却人人对她喊打喊烧的。
沈荞愕然瞪大眼,“她们疯了?”
行宫纵火,太子的寝宫几乎挨着梅园,烧死一个人怎么都不能悄没声息,保不齐就是一个谋害储君的罪名,都有几个脑袋敢做这种事?
叶小植怕沈荞不信,慌乱抓住她的手,“真的姐姐,我亲耳听到的。”她指了指自己耳朵,“我这耳朵长得不好看,却也有用处,我比旁人都听得远些。”
她皱了皱眉,“自然她们会不会真的去做我就不晓得了,我只是觉得压抑得很,我……我感觉我快撑不下去了。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隔着两道墙,那些人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就连从哪里找火种,挑选什么时候,逃跑的路线都想好了。
她从未给旁人说过自己听力极好,她太懂怀璧其罪的道理了,与众不同在这乱世里,并非好事。她不过是长得怪异些,就有人忌惮她会邪术害人了。
沈荞瞧了瞧她耳朵,看她着急的眼神,倒是没有怀疑她说谎,天下之大,有几个奇人异士倒并不稀奇。以前还有互联网的时候,她见过许多身怀绝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