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学还有一堆糟心的事情等着她,首当其冲的就是昨天她没做值日的事情。
“不爱做,不会做,以后也不想做。”对面着为了这件事把她叫出去的班主任,她毫无说话的欲望。牵动着唇,好不容易吐出了几个字,怒气又蹭蹭的上来,早晨的烟没用,她情绪调节的按钮坏了,像个一碰即炸的火药桶:“我发现你们真是搞笑,一边说学生的本职工作就是好好学习,然后一会儿要我们做早操一会儿要我们每天做值日。”
“德智体美劳都要好好发展,周摇也光会念书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不会做人……”
“光会念书的确不是一件好事,但它是件有用的事,区分好坏是幼稚园的事情。老师你能拿着工资条对校长说别给我钱,我教书育人是件为爱发电的好事吗?你让教室里那群人去面试首府外国语,看看有人能进吗?看看爱打扫卫生会打扫卫生能不能写进入学简历里。”
于是她被叫家长了。
裴絮没接电话,父亲简单的说明了状况便挂断了电话。
既然不爱打扫卫生,那就去打扫学校游泳池吧。
这是那个带俗气半框眼镜班主任的原话。
那天最后一节课正巧也是班级的体育课,滨城是一个靠海的城市,这里的学校从小学到高中,体育课都要测试游泳。
这不是周摇也这种活在首府的旱鸭子能过得了的测试。
不擅长的事情干脆不做,她告假说是例假,没换泳衣坐在旁边的休息椅上发呆,有几只蚂蚁爬过她鞋前,那是唯一的乐趣,她找了根树枝,当起了拦路者。
一个影子落在她旁边,一滴水顺势落进了她脖子里。
周摇也转头,看见的是陈嘉措。
他们调课,两个班级都是体育课,他穿了条学校统一的泳裤,上身的肌肉线条不夸张,但是这个年纪运动感的体现。他肩头披了一条浴巾,头发湿漉漉的,看来是水里游过一圈才上来。
“玩蚂蚁呢?”
“你在问我?”
“不然呢?”
周摇也别过头,蚂蚁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不然呢?”
这话的意思自然是说他在问废话,陈嘉措自然不会生气:“你们班今天不测试嘛?”
不做的事情连了解的兴趣都没有,没了蚂蚁逗乐,她坐在休息长椅上,看着如同下饺子的游泳池:“不知道。”
“对了,那个男生我找到了,钱包我已经帮你还给他了。”
“哦。”周摇也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和班主任吵架的事情刚结束就传出了教师办公室,不知道传播进多少人耳朵里。陈嘉措很快就听说了,还没问她怎么了,林桥就过来把陈嘉措拉走了,开口声音还不轻:“少和她一块儿玩。”
听懂林桥话里的态度,陈嘉措嗤声:“热身运动做好了没?别这次又游一半脚抽筋。”
“上次是意外。”
陈嘉措:“对有次泳裤都游掉了也是意外。”
“草!”
很久之后林桥知道了陈嘉措和周摇也的那段无终的感情,他说起自己从第一眼看见周摇也就讨厌她,原因简单,林桥说:她看面相就不是个好人。
那段感情的结果证实了周摇也的确不是个好人。
毛姆在《月亮与六便士》中写道:只有诗人或圣徒才坚定不移地相信在沥青路上浇水能种出百合花来。
陈嘉措自嘲,自嘲自己就是这句话里的诗人和圣徒。
体育老师没一会儿来赶人,两个班级都要测游泳,另一个体育老师干脆忙里偷闲没来,周摇也不下水,体育老师把两个班级的花名册都给她:“登记成绩吧。”
按照学号从二号泳道排到八号,来回折返一次,一百米。
陈嘉措的学号靠前,是第二组,靠周摇也那个泳道。
学校不准谈恋爱,就像禁忌过头了,人就总喜欢在能得寸进尺的地方得寸进尺,光着膀子站在众目睽睽里,暗暗观察有没有投在自己身上的异性视线。
陈嘉措不在其中,浴巾一直裹到不得不站在出发区,才拿起来。
“周摇也。”
写数字的手一愣,这个学校很少有人会喊她的名字,她抬头看向了站在出发区的人,他手里拿着浴巾:“帮我拿一下。”
水花从泳道溅向四周,身体在水面划开线条,白色的水沫和浪花从线条的裂缝里展开。他人气很高,喊着他名字给他加油的女生不少。
一百米很快就结束了,他拉着摘了泳帽和泳镜,撑着游泳池边直接上了岸。他旁边泳道被他甩开了两米的男生,抱怨折他起腿的时间点,没能带起自己的节奏。
他探过脑袋,发梢的水珠滴在名册上,又几滴落在她手背上。他立刻侧过身,拿过浴巾草草的擦了擦:“成绩多少。”
很快。
超过了满分的标准。
问完成绩他也没走开,就站在她身后,在和他同学聊天,没一会儿到了和他扯闲的男生下水。看着越过自己投在名册上的影子,她下意识地回头,想问他为什么一直站在这。
水珠带着太阳的光,干净耀眼。
他也不解,对上周摇也的目光:“没挡住太阳嘛?”
他稍稍挪动了位置,以为自己好意用错了地方:“你是想晒太阳嘛?”
他以为她是真的想晒太阳,稍稍的走到了旁边,太阳的温度一下子打在身上,刚才萦绕在鼻尖的杏仁味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