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殿下的美意……湘君此时千头万绪,心乱如麻;此事牵扯到二殿下,乃至于娘娘那儿的请託,一时半刻间也难以想个明白,恕湘君不能即刻答覆。」湘君闭上眼睛,把断簪收进心口处,几个吐纳后,她抹了抹眼,「这断簪,还是感谢殿下归还,湘君不敢或忘。」
见无法一次说动湘君,聿琤微敛起笑来,「嗯,那什么时候你才能想通哪?湘君,本宫需要等多久才能得到你的答覆?」
湘君咬了咬唇,「能否给湘君一旬日的时间?」
「这么久?」十天,考虑这等稳赚不赔的买卖竟要花这么长时间?
湘君一脸怯生生的,像是请示亦像试探。「殿下能给么?」
聿琤面无表情,未几,却似是想通了什么,点点头。「可以,就旬日……湘君,我只要你记住;聿珏能给的,本宫一定也能给。」
「湘君明白,多谢殿下赏识。」湘君是又抹了抹眼角,远处两匹骏马信步而归,她施了个礼。「二殿下归来了,下官得去迎接……失陪了。」
湘君举步经过聿琤身边时,她微微扯住了湘君的衣角。「本宫,等你的答覆;可别让我失望?」
迎向那殷殷企盼的玉顏,湘君亦不应答,仅是露出一抹浅笑。
那抹笑,究竟意味着什么?
两人归来,喜好新奇事物的聿珏是大饱眼福,指着那被关在铁笼里的海东青,说牠飞起来快如闪电,出击时亦是十拿九稳。聿琤听过便罢,甚至就连任芷嬛大方出让那海东青都不甚在意。
她唯一心系的,只有给了她一记软钉子碰的湘君;其在意程度犹胜未能将国舅爷麾下兵马纳为己用,儘管相较于妹妹身边的红人,到底十万兵马要比一个女人重要得多。
茶席末了,聿琤乘着轿輦回墨竹斋,裴少懿见她眉头深锁,一颗心于是也同聿琤一齐悬着,「殿下,敢情今儿个游说……并不顺利?」
「你是问哪桩?」聿琤果然心情不佳,说起话来声调慵懒,甚至带了点阴鬱。
「少懿跟随殿下也有一段时日了,自是明白,您眼下在意二公主身边的内官,胜过其他事儿。」她咬唇,死活都不愿吐出「藺湘君」三个字。
聿琤哈哈大笑,引来轿伕与顾怀安的注视,她摆了摆手,激赏的望了裴少懿一眼。「到底是本宫肚子里的蛔虫;不错,儘管本宫诱之以利,眼看就要令她点头,却还是让她拖迟了些时候。」
「敢情那女人打算拒绝您的好意?」她脸色一沉。
「那可未必,她向本宫要了十天时间考虑。」
裴少懿抽了口气,不由柳眉倒竖。「要您等这么久?她以为她谁呀……」
聿琤一手支着颐,笑睇满腹牢骚的裴少懿;她何尝不知少懿在担心些什么?不过就是害怕自己的位置给湘君取代了。
她承认自己对那藺湘君很是在意,她的面容、性格都是她欣赏的,儘管不擅言词、少了点眼色与八面玲瓏的少懿相去甚远,但聿琤自认身边无须第二个裴少懿。
之所以极力拉湘君过来,除了给少懿一点警惕之外,更重要的是——那是聿珏视之为知己、心腹的人。
更是皇后千方百计安插在聿珏身边的人。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聿琤极力把人争取到手了。
终于进了墨竹斋,聿琤回到书斋里,摒退左右,她敞开双臂,少懿立刻过来替她取下外袍,她回过身,搂着裴少懿就是一记轻吻。
「吃味儿了?」裴少懿的俏脸近在咫尺,聿琤朱唇浅勾,搔了搔她的脸颊。「你在想什么我还能不明白?」
她咬唇,亦是不做任何辩解。「少懿倒是不明白……为何连您也如此欣赏藺湘君?她呀,笨手笨脚的,脚程是顶快,头脑却太简单了,殿下要她又有何用?」
「就算没用,摆来瞧瞧也是可行的……」亲手解开裴少懿的腰带,聿琤凑上她的唇,吻得两人气息大乱。「更重要的……别忘了她是聿珏的人;而我,就喜爱与她抢去。」
「可她与殿下结怨在先……」裴少懿又给聿琤吻着,意乱情迷之下,给她半推半就的上了书斋的床。「当真会对您誓死效忠么?」
「先把人弄到再说。」聿琤媚笑,熟练的抚触引得身下美人轻喘连连。「你不就是在来到我身边之后才誓死效忠于我?」
裴少懿拧眉,犹做最后挣扎的她,眼睁睁看着聿琤拉下她的襦衣。「您莫非也要把藺湘君给……」收为裙下臣?
聿琤耸肩,抖落最后一件衣衫,「你说呢?」
接下来的一刻内,裴少懿没能再对藺湘君发表任何高见。
*
回到翠华斋的聿珏急急忙忙安顿她的海东青,包括要把牠掛在哪儿,笼外是否要罩层布,乃至于吃什么东西喝多少水都开始烦恼,两个宫女陪着她瞎忙去。
湘君却是拽着怀里的簪子,心底忐忑;东西是找回来了,也在聿琤的逼迫下勉强挣得一些时间,但真正的癥结还在。
柳蒔松见她打从茶席以来,神情便不甚开朗,还没来得及探问,却不想湘君主动开口。「柳公公,湘君有话想请教,借一步说话。」
「这可真稀奇了……通常都是咱家拉着你讲话。」柳蒔松笑吟吟的,湘君则是一脸靦腆。
行至前庭时,他不禁猜测道:「敢情是因为那裴少懿刻意来刁难,想吐吐苦水?」
湘君挑眉,「您知道箇中原因么?」
「八成与长公主开始注意到你一事脱不了干係。」
虽然起先猜测并未中的,到底是长居宫中、心细如发,湘君正眼凝望着柳蒔松,感佩的道:「湘君真正烦恼的,是后面这件事儿,不过柳公公此番见解,倒是一解湘君的疑惑了。」
「你是说……长公主注意到了你来?」
「不只如此……」湘君遂将聿琤如何利诱的条件和盘托出,听得柳蒔松老脸一阵青、一阵白。
「你,莫不是当真心动了?」听到她尚未答应,他着实松了一口气,只是聿琤来动湘君此举快得令人猝不及防,不禁让他忆起当日她衝撞皇后那件事由来。
眼下那件意外是平息了,可从聿琤,乃至于皇后后头的动作来瞧,事件的馀波仍在盪漾着。
她敛眉叹息,「不瞒公公,湘君即便不欲求那加官晋爵、荣华富贵,到底还是得替娘亲、弟妹着想的……」
柳蒔松认同似的点了点头。
「但殿下于我有恩在先,娘娘亲口要湘君替她好生照料殿下,长公主又与爹爹遭罢黜免官一案颇有牵连!」湘君咬牙,声调陡硬,柳蒔松心头一凛,她于是走开几步。「即便是大好前程搁在湘君眼前,我亦是万万不能接受。」
「好!娘娘并未看错人。」就算听湘君未立刻应承,柳蒔松多少已猜着了她的决定,但直至此刻,他才当真明白她一片忠肝义胆。「既然湘君心底已有定见,长公主那儿如何回覆,又当如何与殿下讲,你心底可有分寸?」
「湘君要问公公的正是为此,我想向殿下告假返乡一趟。」
「告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