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近来后宫的动静,无非就是养宠和作画,这两样委实没哪个是了不得的,高公公不禁回头,看了眼永宁宫所在的方向。
想来要不了多久,从长生殿去永宁宫的路,他闭着眼也能走完吧。
……
那头西棠苑里,姜洛和佳丽们没走,正在说刚才看到的画。
不论是上午的单人单宠,还是下午的全家福,所有的画作目前连半成品都算不上,想要看到成品,少说也得等上数月。
尽管如此,佳丽们也还是对那些风格迥异的画作观赏良久,并将画师们全赏赐了一通。
这其中以穆贵妃最为中意的那位大家得到的赏赐最多,什么文房四宝、金银玉器、绫罗绸缎,但凡佳丽们能赏的,统统赏了下去,概因她们非常满意画里的自己和爱宠。
佳人佳妙,爱宠可爱,谁不赏谁眼瞎。
当然,自己满意的同时,也不能忘记恭维别的人。
“皇后娘娘那幅画你们瞧了吗?那位大家的丹青真真妙极,娘娘和团团在他笔下好似成了九天之上的神女和灵兽。”
“贵妃姐姐那幅金豆儿戏海棠也很好看啊。”
“你的圆圆扑蝶也画得好,圆圆的毛色在西府海棠的布景里完全是点睛之笔。”
“谢贵妃姐姐称赞,”转而道,“婕妤姐姐,画师画的四脚朝天的胖虎好可爱,妾能摸摸胖虎的小肚子吗?”
“你尽管摸。不过我倒是想摸昭仪的白雪儿,那画上的白雪儿几乎画活了。”
“才人妹妹的衔蝉奴也画得甚是活灵活现……”
旁听了会儿佳丽们不要钱似的溢美之词,眼见天要黑了,亮着的宫灯罩子外也渐次出现了小虫子,姜洛不得不打断她们:“行了,都回去吧。”
佳丽们意犹未尽地停住,行礼恭送皇后离开。
岂料皇后才走了两步,便驻足回首道:“李美人,你同本宫一起。”
李美人忙不迭跟上。
眼睁睁望着李美人跟随皇后离开,余下的佳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难以理解皇后怎么就对李美人青眼相加。
凭什么,凭那股子对着谁都能乐呵呵的傻劲吗?
直等出了西棠苑,姜洛才对已经不仅仅是她自己觉得,连同众佳丽也都认为是傻孩子的李美人说道:“再过两日,你去长生殿的半月之期是不是就要满了?”
李美人闻言,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点头道是。
“娘娘怎么说起这个?”李美人问,“娘娘是担心妾这半月天天去长生殿,皇帝陛下会厌烦妾,训斥妾吗?”
姜洛道:“你这么讨人喜欢,如何会被陛下训斥。”
这话让得李美人快快乐乐地眯眼一笑,笑出两个酒窝。
姜洛没忍住,伸手戳在她酒窝上。
这傻孩子看起来是傻,实则外愚内智,没见连穆贵妃都拿她的傻没辙,更别提那背景板皇帝。
甚至姜洛估摸着,这小半月,李美人又是见过皇帝,又是被高公公问候,保不齐这孩子在她没看的那后面的剧情里,戏份比起穆贵妃也不遑多让。
深感自己这个皇后在宫斗文中除了拉动剧情,别的一点用都没有,姜洛不由又戳了戳李美人的酒窝。
这说不准就是那位获得最终胜利的最大赢家呢。
“就到这儿吧,”同行了一段,再往前走是永宁宫的方向,姜洛止步道,“天黑路不好走,本宫派人送你回去。”
李美人乖顺谢恩。
使了几个太监提灯送李美人回宜春殿,姜洛自己也没在外面停留,回永宁宫用过膳,练了会儿字便沐浴就寝。
大约是白天的事在心底留下了很重的痕迹,这夜姜洛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在做梦。
梦境稀奇古怪且毫无逻辑,却又莫名其妙地耗费心神。等被叫醒,姜洛疲惫睁眼,觉得自己好像没睡一样,全身的肌肉都是酸的。
她坐起来,有气无力地揉了揉太阳穴。
“娘娘今日起得有些晚,长公主她们已经到了,”扶玉上前给姜洛按揉的同时说道,“长公主说的那个戏班子也到了,瑶花楼那边正在布置。”
姜洛听着,没精打采地应了声。
扶玉道:“娘娘可是没睡好?奴婢这就出去和长公主说一声。”
姜洛道:“不用。我就是做梦累得慌,回头睡一觉就好。”
话是这么说,等到梳洗完毕去外殿接见容樱和众佳丽,哪怕喝了杯浓茶,姜洛也还是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离得近的容樱最先发觉她的异常。
“皇嫂,你哪里不舒服吗?”容樱问,“可要叫太医?”
姜洛说不用,又把给扶玉说的那个解释重复了遍。
容樱道:“那皇嫂还去瑶花楼听戏吗?”
姜洛道:“去。”
于是出了永宁宫,横穿御花园进到瑶花楼,抬眼就见院子中央的那座戏台已经焕然一新,乍看和外头正宗的梨园没什么两样。
众人落座,立时便见不论台前幕后,整个戏班子的人皆躬身迎来,诚惶诚恐地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