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景色迷离,灯下美人更加好看。玉雪笙眼波流转出言婉转:“漪澜台在这儿开了六年,笙儿我替公子劳心劳力许久,替逸城挣来许多机遇,也帮逸城获得很大名声,公子有没有觉得,该奖励笙儿什么了呢?”说着话,她起身离座,娉娉婷婷走到程倚天身边。
幽香传来,程倚天大致已经知道她骨子里面想要表达什么。
六年禁锢,束缚得他好生不省世故。可是,初涉江湖,便和奇花谷主、华山少主、慕容世家大公子、辽东孟少主等人打交道,纵有些茫然,那也只是曾经。狂刀追魂神爪都很实在,义父更是工于谋划之人,建逸城,收豪杰,挣下如今的基业。他身为雷老爷子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心里自然会有许多对未来的构想,也便万分警觉于身边正在发生的事情。
女子当中,云杉不露真容就迎得他的喜欢,那也是建立在相识六年的基础上。华淑琪天真烂漫,玉雪笙婉转动人,纵然他已经竭尽所能让她们各自感到高兴,可是,说到倾尽所有,于他,根本就不可能。
只是,玉雪笙目光流转,始终不离他的脸。
程倚天先还努力镇定,慢慢地,脸便红了。
漪澜院的头牌——玉雪笙对付男人的本事敢认第二,这片天幕下谁还能做第一呢?程倚天不傻,可在男女情爱上终究不过初窥门径。哪里经得住她这样的诱惑?
和云杉在一起谈茶道,写字,风轻云淡当然心情平和。
和华淑琪池边喂鱼,轻易也可以做到谦逊和顺彬彬有礼。
对付玉雪笙,程倚天输了。心里明镜似的什么都懂,偏偏那目光含情脉脉,那馨香飘飘渺渺,纷纷变成柔韧的丝线,将情窦不过刚刚开放的那颗心悄然网罗。
心跳,越来越激烈。
玉雪笙脸上挂满得意的神情。
她伸出削根葱一样骨肉均匀、白皙晶莹的手,轻柔地,要去抚摸他的脸。只要碰上他的脸,他,就离成为自己的人不远。
然而,就在玉雪笙大施媚术,要将程倚天收归己有之际,一把黑剑,再度出现。
快剑杨昱犹如幽灵一样出现在这个花园,出手便是一剑化三剑,三剑变九剑,黑色剑身难觅踪影,绵绵而至到达近前。森寒的剑气逼得玉雪笙下意识闪避,杨昱插到她和程倚天之间。蛊惑顿失,程倚天从座位上跳起,接连退后,离开好远。玉雪笙被杨昱逼得甚近,左躲右闪之际,垂于胸前的秀发被削得纷纷寸断。
程倚天以手抚心,暗叫:“惭愧!”又暗自叹息:“好险好险!”拦住杨昱,对玉雪笙说:“玉姑娘,漪澜院和逸城,互惠互利,只有谁帮助谁,而不是谁欠谁。”因见玉雪笙被削了头发,脸色雪白,心软改口:“如果真要说答谢,在下明日会和大当家商量。”
“倚天——”狼狈不堪的玉雪笙还不死心。
程倚天举手阻止她靠近。
杨昱也举剑直指。
程倚天以手挡剑,压着黑剑,让杨昱将武器收起来。
“五千两!”这是默默计算之后,程倚天给玉雪笙开的价,“你在我城中六年,每年除了自有的收入,每年按照五千两算,我会让大当家全部算给你。”
玉雪笙还想说。
程倚天语速飞快打断:“不要再讨价还价,今日之后,逸城将再无漪澜台!”话毕,转身便走。
这个决定来得好仓促,传音阁的鸽子根本来不及一下子飞到岳州,再飞回来,玉雪笙已经带着漪澜台的四大美人打包袱上路。杜伯扬派的人被训斥回来,恢复神功出关的萧三郎和殷十三一道儿去追,也谈不出所以然。
萧、殷回来,杜伯扬便着冷无常把公子带到洗心楼来。
在忠义厅,杜伯扬非常认真对程倚天说:“现在让漪澜院离开,对我们,可真是半点好处也没有。你知道吗?光是乾都靖王给我们的机会,恩赐彩云绣坊可以年年上贡绸缎、绣品,收益就很大。”搬出账本,拿出算盘,“噼里啪啦”算了一大气,算出来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给程倚天。
程倚天看了一眼,冷冷道:“利益越大,受到的牵绊就会越深。”
杜伯扬收起算盘账本,反问:“公子这话,意气的成分是否更大呢?”
程倚天说:“我是怕玉雪笙,她的本领确实太厉害。”说到这儿,他的脸还是非常不争气红起来。
萧三郎、殷十三、冷无常在旁边看得真切,殷十三“扑哧”笑出声,萧三郎立刻拱他一下,三个人一起捂了捂嘴。
萧三郎说:“大当家,我倒是觉得公子的话很有些道理。漪澜台后面是百花台,百花台的肖夫人本身并不经营百花台以外其他营生,可是,传音阁可以得来许多消息,楚地肖飞艳,现在可以江南大名鼎鼎的人物。漪澜台在此六年,是为我们做了事不假,可是,从未来发展上来说,一来确实不可以和肖夫人关系太深,二来,难不成,我们还一辈子要靠着漪澜台的那群女人在江湖上生存吗?”
杜伯扬叹气:“你说得很对,讨营生,却不是讲骨气要面子就可以做成功的事!”
但是程倚天坚决不同意亲自去找玉雪笙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