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的正是草鬼婆家。
程倚天奔到离得最近的人家,借了水盆。户主怕被草鬼婆牵连上,执意不让他舀自家水缸里的水。程倚天只好飞奔到不远的河流里,打水再来灭火。来来去去奔跑了十来趟,村子里面村民才出来一些帮助他。不过这时,草鬼婆的家已经烧得差不多。
火头低下去,烟依然在冒。在烟火袅袅的地方,程倚天终于找到一个人。瞧样子应该是草鬼婆,但是,因为表面紧贴着许多烧烤焦了的甲虫,甲虫黑色的焦尸将地上这个人伪装成一个浑身布满黑色疙瘩的奇怪生物。
不顾烫手,程倚天将一层厚厚的甲虫焦尸外壳剥掉,终于看到里面草鬼婆的脸。
草鬼婆已经死得差不多。一口新鲜的口气灌进来,突然,她又睁开她那浑浊的眼睛。
她拼命张着嘴,好像在说“在”的音,又好像要告诉程倚天“跑”。努力了良久,生命之火还是降低到油尽灯枯。草鬼婆眼睛一翻,魂归地府。
程倚天和她相处时日不久,说感情谈不上。但是,毕竟一个鲜活的人突然死在自己眼前,从来没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他怎么能不悲恸?徒劳叫了几声“婆婆”,哭了会儿,将草鬼婆抱到没受到烟熏火燎完好的草地上。去别家借了一个大铁锹,在林子里挖了个深坑,将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给埋了。
做完这事,程倚天心里止不住有点儿生气。云杉纵使不想惹麻烦,毕竟受了草鬼婆掩护她的恩。扮演于晓掩,和草鬼婆朝夕相处,云杉就算不想再留下,回奇花谷,也应该来拜别。
草鬼婆已经死了,做过草鬼婆挺长时间的她,不是应该现身,拜祭才对?
当真是自己涉世不深,对人心体会领悟终究浅薄吗?云杉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到底他还是没有读懂才对?
将一杯水酒洒在埋着草鬼婆的新坟前,程倚天一边思忖,一边止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林子里传来“沙沙”响,他耳目灵敏,迅速飘身形,拦到声音传来的那个方位。穿着一身绸布短打的张抗抗连滚带爬想要离开,程倚天大步上前,一把将他抓住。
瞧得出,张抗抗对他极为忌惮。程倚天抓住他之后,这个家伙立刻露出非常害怕的表情,嘴巴里还不住口叫:“不管我的事,不管我的事,老鬼婆死了,和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和这样的人说话,总是以礼相待会非常难沟通。程倚天很想从他嘴巴里扒出更多有用的,一把把他按在树上,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刷”的甩过来。一只从地上飞起来的甲虫被击打得在空中一顿,尔后原处爆裂,浆汁散作一团后并不四处飞溅,而是呈一个圆形分布在半空,最后垂直降落,稀烂的虫尸“啪”落在地上。
树枝压着张抗抗的脖子,一阵骚臭旋即从张抗抗身上传来。
“大、大、大……大王——”抖动的哭腔明白地表露出张抗抗的投降。张抗抗说:“你要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就是。”
“火是霸王彪的人放的是吗?”
张抗抗连连点头。
“通过你,知道草鬼婆对霸王彪心怀怨恨?”
“老鬼婆恨毒吴大爷……”余下的话被脖子上加重的力道逼回去。
程倚天说:“为什么老是要叫‘老鬼婆’?”
“我们有过节。”张抗抗真的很害怕那根软软的树枝,几次三番伸手想要来推。他方才小便失禁,裤子全湿了,恐惧加上心慌,身上又如此不利索,一张脸皱成了一个苦瓜。
程倚天又好气又好笑,将树枝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