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杉要护程倚天,程倚天却保护住季瑛。季瑛躲在程倚天的怀中高声叫喊:“琳琳,琳琳。”季琳自己也打落了一支冷箭,感念姐姐危急时刻记着自己,傲娇的性子却没改,哼了一声:“还在这儿,没死啦。”他们耳中听到“砰砰”的声音,定睛看去,司空长烈冲进木人阵,手起剑落,将端着弓箭的木人纷纷劈成两半。这些木人有的是被从上往下劈坏的,有的则是从旁边被一劈两段,视剑招的起势而定。
申志威也学着右将军的样子劈了一下,剑看在木人身上,只留了一道深深的印子。剑刃反而卡在里面,拔出来还用了点力气。刘林成“刷刷”两下,把木人举起来的手齐关节处砍断。这些木人只会射箭,砍断了持弓箭的手,等于没了作用。季飞宇等学刘林成,随后,翟良还嘲笑申志威:“老大,智商不在线了呀!”于东坤却道:“有人想学右将军,学得不像而已。”
申志威“刷刷”砍了一个木人的手臂,骂他们:“你奶奶腿的两个马后炮,你们就没有像我这样砍这木人?”
嘻嘻哈哈冲过木人阵,前面出现一片平整的地面。
云杉斜瞥程倚天,程倚天这才想起怀中还抱着季瑛。虽说这是权且之计,但是程倚天还是没法做到百分百坦荡。他和季瑛都红了脸,季瑛很识趣,退到后面。季琳拱了季瑛一下。季瑛蹙眉,冲着妹妹轻轻摇头,颇有些羞急的样子,眼神示意,让这个脾气不是太好的妹妹不要冲动。
但是季琳那火爆楞子的性子,越见她这样,越忍不住,佯咳了一声,对云杉说:“瑞祥郡主,是吧?我姐姐喜欢这位程公子,你为什么阻拦在中间,偏偏不让?”
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云杉平白被别人占了倚天哥哥的便宜,自己还没说什么,对方的妹妹反而先发了难。
司空长烈扔了一锭碎银子在路面上,那银子圆溜溜的,裹挟着太虚功柔中带刚的内力,砸在地面犹如砸上一块重量不小的大石头,而反斥的力道只是将这银子弹起来,接着圆弧形路线落下去,这么着“嗒嗒嗒……”,接连来了好几下。路面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异状。
申志威心急,轻叫一声:“我先过!”越过众人,往纵深里走去。走啊走啊,忽然,脚下一块方砖翻转。司空长烈紧随其后,当即伸手把他拉住。申志威腰上挂着的一个黄铜的令牌被砖石边缘擦了一下,挂绳松了,黄铜令牌坠落。
下面没有出现令牌落地的声音,但是,绳子抽动的声音却传出来。申志威、司空长烈黑夜视物的本领都不差,隐约看见下面一张网收起来。接着“嗤嗤嗤……”,羽箭被射出来的声音不绝于耳。司空长烈膀臂叫力,硬提,把申志威提上来。趴在陷阱口往下看,只见黑乎乎一片,但是可以想象,如果刚刚掉下去的是他,这会儿,一定已经变成一只满身是刺的豪猪。
云杉急于要向季姓两位公主讲明一件事:“倚天哥哥是我的,从前他只喜欢我一个,现在、以后,我也不允许他再爱上第二个。”仰头目视程倚天,让程倚天自己表态。
程倚天提醒她:“前面,司空将军遇到事儿啦。”
“不要打岔,”云杉打断他:“你先对她们姐妹俩说。”
申志威死里逃生,惊出一身冷汗,趴在地上给司空长烈磕头,感谢右将军救命之恩。司空长烈把他扶起来,转头叫这边:“云儿,事不宜迟,快点走啊。”
里面,男人撕心裂肺的嘶吼再一次响起。
云杉不能不顾大局,但是,也不能再容忍自己深爱的倚天哥哥关怀他人。她让程倚天在前面走,并嘱咐翟良和于东坤保护好程倚天,自己走在了季瑛、季琳旁边。
季琳说:“你也是一个女子唉。”
云杉冷哼一声,摆了摆手中的剑:“保护你们足够了。”
等他们到达地牢,杳然已经进行最后一层工序。最后六十四个男子被押上来,脖子上插上蛇形放血仪。鲜血汩汩流出,滴落地面便有了活力。地面上一条条痕迹如一条条血红的小蛇在游动。血瓮中的银魄已经化为人形,变得很大,立在空中,发射出来的光芒普照在六十四个男子身上。那六十四个男子就像被无形的手抓住一样,浑身被绑得死死的,造成他们无法扭动挣扎,他们只有嘶吼:“啊——啊——”肌肉却神奇地消失,随着鲜血被放完,他们逐渐干枯在木桩上,只剩一张张人皮。
所有的人,都第一次见识这样的邪术。季瑛季琳迅速捂住嘴巴。季瑛皱着眉,几次闭眼,眼皮又不受控制张开,季琳干脆跑到墙角,背对着这副惨绝人寰的情状,“哇哇”呕吐。
云杉扑入程倚天怀中,脸埋在程倚天胸口,迟迟不愿抬起。
薛藻出现在对面,光芒万丈的银魄漂浮在半空,阻挡住去路。饶是司空长烈艺高人胆大,此时此刻也不得不站住。
薛藻有恃无恐,“嘿嘿”笑道:“知道这是什么吗?情魄。凡是被光照到的正常男子,都会被摄取走心神。”看着司空长烈,他问:“你武功这么好,绝不可能是三部或者其他地方的人,你是天都的,对不对?鹰王座下左右将军,你是不是其中一个呢?”
司空长烈朗声回答:“不错,我正是殿下座下右将军司空长烈。”
“这就对了!”薛藻抚掌三下,放下手来,“我本是要等他前来,天都先城主白孤鸿的儿子在我手上,天都说什么也要派一两个人来,可别人都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我以为他会亲自到——可是,他到底没有到,来的人变成了你。”遥望司空长烈,表情很是纠结。
云杉越众而出,大声问:“玉鹏程人呢?我们确实来救他!倘若你还好说话,乖乖交出人来,我向右将军求情,或可饶你不死。”
薛藻上上下下打量她,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又是谁?”
云杉刚想回答,程倚天拉了拉她的手。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前方,除了程倚天,没有人发现,地牢的顶端,一个人正被缓缓吊下来。而程倚天此刻将手往上指了指,云杉看见,季瑛季琳也看见,司空长烈和他的五个手下都看见。
季瑛先“嘤咛”叫了一声,季琳跟她一起,用手捂住嘴巴。
只见吊下来这个人面孔朝下,正是云杉此行要来寻找的金刀武士玉鹏程。不幸的是,这个玉鹏程浑身上下插满了蛇形放血仪,当快要下坠到人形银魄光芒中时,几十个放血仪同时放血。先前那些男子死亡还需一炷香,这样快放血速度,玉鹏程顷刻便毙命。银魄的噬血速度其所未有的快,整个人形物一刹那间变得红彤彤的,“呼”地钻入玉鹏程的尸体,接着又忽地往上钻出来。
放干鲜血的玉鹏程掉在地上,云杉最着急,迫不及待奔上去。在云杉面前,本来还是还有人样的尸体好像一个慢慢被放气的气球,从鼓涨到越来越瘪,越来越瘪,最后贴到地面,成了干皮。
一片黑影晃晃悠悠横过半空,吸引了许多人注意。这片黑影拽住收敛了红色的情魄,将它塞啊塞,塞到一只圆肚部分只有拳头大小的羊脂玉净瓶中。
云杉也仰着头,没想到地上慢慢爬出两只手掌。这两只手掌连接着地面,摸到她的脚边,“咔哒”“咔哒”将她足踝抓住。等云杉惊叫,头顶上铁栅栏落下,隔开了其他所有人。
没有人再去关注抓着羊脂玉净瓶的黑影怎么回归的本体。
本身恢复行动意识后的圣巫女杳然,将炼好的情魄交给薛藻,低低的巫语说:“我的事,做完了。”
薛藻听得懂,拿着羊脂玉净瓶点点头:“从此,孤和三山恩仇两讫,孤是孤,三部是三部,井水不犯河水,再也不想往来。”
杳然两只兰花手交叉,手背靠在一起,低头施礼。墙壁上开了一道小门,她带着带来的小巫女,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