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时间再倒回去一点,且说慕容家叔侄刚刚离开胡氏庄园那会儿,慕容轩一直都非常高兴。
他仿佛也没什么不高兴的时候,过了胡氏庄园了,云杉还和他在一起,他很高兴;叔叔慕容悠采也同意和他回家,这也让他心情好得很。
但是,就在快到石屏时,变故还是来了。
先是慕容悠采不同意慕容轩把云杉带回去。慕容悠采说:“你好歹是慕容家未来的支柱,无论你和云杉是何种关系,像这种未禀明父母,就把人带回去的事,你还是最好不要做。”
慕容轩说:“我和会爹爹说,将云杉安置在武陵坳里。”
“不可以!”慕容悠采矢口否定:“那里是很隐秘,但是你忘了吗?武陵坳里,世世代代,只可出不可进,别说云杉一个生人,便是以前出去的,后来再想回去,你爹都不允许。”说完之后,他又说:“为什么我慕容家能够保证那个地方这么多年的稳定,就是这个规矩制约着。”
“那……”慕容轩,“那我应该怎么办?”想了想,又强调;“我向云杉保证过,要照顾好她。”
慕容悠采在客栈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又是挥手又是跺脚又是叹气,好久,才想了个主意:“这样好了,石屏山下的简家庄,庄主是石屏山庄大庄主简离越叔伯兄弟的缘故,平素里村民休养生息,鲜少有人打扰。我和里面一个叫简福的人较熟,咱们留些银子,足够云杉呆到把孩子生下来……”
“为什么要等到那个时候?”慕容轩顿时疑惑。
“这个——”慕容悠采心中有事,一时语塞。
“二叔你有事瞒着我吗?”
“怎么会?”慕容悠采慌忙躲开慕容轩的目光,站起来。可是,他走来走去的样子,偏偏已经暴露出他的内心。在慕容轩持之以恒的注视下,他终于抵抗不住,软化,坐下,投降,坦白道:“我还是得去武当山一趟。”说这句话时,他紧紧捏着拳头,过了一会儿,他又把拳头放开,用力一拍桌子,伸着脖子,瞪着眼睛,对慕容轩说:“我一个箱子没有了。就是在我原来住的地方,家里又失窃了,然后那箱子就没有了。”
“里面有金银吗?”
“没有。”
“还是丢了了不起的宝贝?”
“也不是。”
“那您这么着急,为什么呢?”
“那里面是——”
“嗯?”慕容轩非常好奇。
慕容悠采脸紫涨着,咽了好几口口水之后,才说出来:“是信,她写给我的,这么多年来所有的,写到很多事,过去的,后来的,包括不久之前发生的,什么都有。”
“这可就糟啦。”作为知情人,慕容轩顿时非常烦恼,“如果只是过去的事情,那也就罢了。可是,叔叔你刚才说了,仿佛还有许多后来的事。后来,你和那位婶婶依旧放不下曾经的情愫,藕断丝连着吗?”
“那倒没有。她在信里多是鄙视、谩骂我,对她那位丈夫,倒是崇拜、宝贝得紧。”
“这样——”慕容轩顿时如释重负。
慕容悠采皱着眉:“但是,她每次赞扬她丈夫时,我都不相信。我让她举证。”
“然后呢。”
“然后她就写了许多她丈夫交给她的武当武功前来证明,说是仅仅这些,她如今就和以前在武陵坳大不一样。”
“叔叔偷学了那些武功吗?”
“怎么可能?”
“那也就是流传出去,会对武当的武功有泄密之嫌?”
慕容悠采咂咂嘴:“你总算说到根子上。”
慕容轩皱起眉头:“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功夫,等回去,知会爹,发动人手找回来也就是了。”看着慕容悠采说:“那位婶婶也就是想要炫耀,我想,那些武功,她应该不会从头到尾详细撰写。”
慕容悠采苦笑:“你后面这句话说得和实情不差,但是前面一句不对,完全不对。其一吧,她不仅写了武当的秘密,而且,这秘密还是武当派的绝密。轩儿,”他问慕容轩,“你知道武当派最好的内功叫什么?”
“紫阳功啊。”慕容轩刚刚说完,立刻反应过来,轻叫:“不会吧!”
慕容悠采哭丧着脸:“正是呢。涂小荷那个死丫头一嫁给孟丘皇,没多长时间,就被孟丘皇告知了紫阳功的修炼方法。这方法涉及不多,尽是短小精干的口诀。她写了绝大部分,估摸着我也看不懂几句。而事实上,我真的不懂道家那些专业说法,那些词语、句子,端是晦涩难懂,我根本就没细看。可是,可是这信,偏偏就在很多年前不见了。“
慕容轩听得愣了:“怎么又是很多年前?”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了。”慕容悠采藏着一肚子的秘密,今儿个终于可以完完整整吐个痛快;“有紫阳功内心心法口诀的那封信呢,确实是二十年前就丢了的。因为这件事情,所以我才在宁境一呆那么长时间。你想想看,涂小荷那个死丫头,刚和我在一起,就逼着我向我大哥摊牌,我大哥刚说让她走,她马上就离开武陵坳。才离开武陵坳,不知怎的,遇上了北阳真人的弟子孟丘皇,然后就和孟丘皇勾搭到一起。”
他越说越不注意言辞,慕容轩低下头,假装咳嗽,慕容悠采没那个闲工夫理会,还是按照自己的情绪径直说下去:“我是怕,我一告诉涂小荷那个死丫头,那个死丫头立马地会在孟丘皇面前露出破绽来。那会儿,北阳真人还没离开武当,武当的人如果知道自家门派的武功,让旁支一个地址的老婆给泄密了,死丫头还不被山上的道士给剁碎了?”
慕容轩听到这里,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我终于懂了,二叔你长时间不回家的原因。”
“因为不知道信遗失过,死丫头就上了瘾一样继续给我写信。起先我担心事情会有败露,所以,时常回复。后来,也没有任何指向,指证她和我之间的通信出问题。二十多年了,我也就彻底放下那件事情。但是,”刚说到这里,慕容悠采一声长叹,眼睛里突然发射出恐惧的光,“装信的那个箱子整个丢了,也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这就算了,关键是,后来那信箱又重新被放回来。一去一回,事前我半点觉察都没有就算了,最重要的是,当那个箱子回来之时,箱子里面的第一封信,竟然就是——”
“紫阳功那封?”
慕容悠采瞪着眼睛、张着嘴,飞快点头。
慕容轩也吓坏了:“这到底又说明什么呢?”
“二十年前,凤凰教主在太极宫斗杀了紫阳真人的事,你爹同你讲过吧?”
“该不是有人怀疑涂家婶婶泄密?”
慕容悠采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来:“应该就是这样了。”
“那么,”慕容轩还是难以理解,“为什么二十年前没人提起此事?”
有关这个问题,慕容悠采已经想了很久:“大约那时,这件事情提出来也没什么用途。”
“那现在呢?”
“我重金买来的消息是这样说的:武当掌门清风真人有意让位,接任者并非他的弟子,也不是他的师兄弟,而是——孟丘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