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悠采训斥慕容轩:“我说这些的原因,我就是想告诉你:莫名其妙、麻烦的女人,可以不要惹的话,尽量还是不要去惹。孩子是你的也好,不是你的也好,现在把她留在简家庄,以后让她就在简家庄落脚,就可以啦!”
“那二叔你呢,毕竟紫阳功不是你索要,你也没有练,丢了信,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这时候要去武当山?”
“我——”慕容悠采语塞。
慕容轩代替他说:“因为你放不下,当初在武陵坳和涂小荷婶婶之间有了约定,这一辈子你都不能放任涂婶婶不管。”
慕容悠采颓然坐下,好半天,他捶着自己的脑袋说:“那封信消失了二十年,再次出现,信纸是新的,墨又黑又亮,显然是仿造品。”放下手,又继续自语:“涂小荷自我感觉很好,实际上,江湖里面,她屁也不是。能从我这儿一出一进,还把信放回来,不仅武功很高,心思之深沉,那就很可怕了。”
“因为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想对付涂婶婶,或是二叔你,对不对?”
慕容悠采轻轻点头:“对。那个人要对付的,一定是马上就要接任武当掌门的孟丘皇。”
因为从宁境走到这里, 时间又过去不少。孟丘皇接任武当掌门的迹象越来越明显。本来,慕容悠采还心存侥幸:也许清风让位消息不对,现在彻底绝望。阴谋的味道越来越浓,无论如何,涂小荷都要成为一棋子。这颗棋子,还是被用来攻击孟丘皇的。涂小荷这个人,在慕容悠采的印象里,一直脾气不好,还很浮躁,但是,蓦然落进这样的阴谋,慕容悠采接受不了。
他让慕容轩听他的。
慕容轩却说:“你去武当的话,我要和你一起去。”
慕容悠采差点当场跪了:“能不能不添乱那?我这一去,若是难以脱身,你再陷在那里,我怎么向你爹交代。那是武当山啊,是除了少林之外,武林最显赫的门派!就算我慕容世家渊源不浅,这件事情上,你爹都插不了一个字。武陵坳的情况,你是慕容家子弟,你了解的。涂小荷只要不搅起更大的风波,除了我,没有人去保她。你、我,难道能让慕容世家成为整个武林的众矢之的?六大门派不会放过我们的!”
“我把云杉留在简家庄唯一的理由,就是要陪你去武当。”
慕容悠采瞪着这个侄子的脸:“你这个一根筋,你就是个一根筋。”
和云杉在简家庄告别时,慕容轩念念不舍,再三保证:“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然后带你去武陵坳。”
云杉也不知他们叔侄又讨论了什么,只见慕容轩脸色凝重,心中不由得沉重。为了不让慕容轩有所牵挂,她非常柔顺:“你去吧,我一定在这里静心等待。”
慕容轩一步三回头,慢慢离开。
十来天后,慕容悠采终于在一个非常有身份的香客帮助下,在后山的树林中,约见到了他十分想看到的涂小荷。
他见涂小荷的第一句话:“你快和我一起逃命吧!”
马上就要成为武当派掌门夫人的涂小荷目露鄙视:“我看你二十年没有干正经事,如今干脆疯了吧?”
慕容悠采对着自己的侄儿侃侃而谈那些话,此刻又变成了茶壶里煮饺子,想倒,倒不出来。
他对涂小荷说:“从咱们互生好感那会儿起,我到底有没有过不为你着想?”
“有啊!”涂小荷毫不客气:“告诉族长,我坏私德,又携同你爹,把我赶出武陵坳。”又冷冷一笑,“但也感谢你,非是如此,我怎么能遇到丘皇,如今又怎么一步一步走上掌门夫人的高位?这可是武当派,丘皇成了武当派的掌门,我可就是武当掌门夫人。连你大哥看见我,都要鞠躬问好,现在却让我跟你走?你简直就是做梦!”
“孟丘皇成不了武当掌门。”慕容悠采说这话时,心都在颤抖。
“你放屁!”涂小荷生气了,“慕容悠采,我有多对不起你?你不仅想破坏我成为掌门夫人的好事,还对丘皇下这样恶毒的诅咒?”话没说完,她的手臂就被慕容悠采抓住。
慕容悠采完全不敢想象:涂小荷亲笔写出的那封紫阳功内功心法的信大白天下,他也好,涂小荷也好,到底会遭遇什么样的厄运?
光是太极宫的一百三十三把阴阳剑,为了给紫阳真人报仇,就足以构成他们的炼狱。
“你跟我走吧,快跟我走吧。”他不由分手,死死抓着涂小荷的胳膊,硬要将她带走。
涂小荷死也不从,踢他,打他,咬他,最后,还是被他拉得离开后山。
然而山道上,有人早在这里等他们。一个穿着红衣裳的女孩子,以及另一个穿着蓝衣赏的女孩子,和慕容悠采、涂小荷照面,两个女孩四只手一起往前放开。一大蓬高浓度的迷魂散撒在两个人脸上。紧随其后的慕容轩只来得及退后掩鼻,那两个女孩,已经将慕容悠采和涂小荷两个抓走。
太极宫里,云非凡拿出那封尘封已久的信,先给天慈方丈看了一会儿,尔后,才放在清风手上。
这信纸,泛了黄,整个儿都脆了,略微用力,就能捏成粉末,所以,清风真人只能小心翼翼地握着。从头到尾看完,清风整个人如同遭到电击,一阵阵巨震,脸色更是惨白。
这样重大的事情,就算他想替孟丘皇掩饰,众目睽睽,也没法去做。
最后,他只得把信转交给孟丘皇。
孟丘皇早就急不可耐,一把抢过信来,从头到尾一看,顿时血冲脑门,眼前一黑,“咕咚”跌倒。
慌得孟居生等一派北风剑派的弟子急忙来扶,孟居生抱住父亲不停叫:“爹、爹!”却见大殿之外,又急冲冲跑进人来。
三代弟子凌元松和鹿元聪一起向清风躬身,凌元松说:“禀师伯,有个老头被扔在大殿的东墙下。和老头一起的,还有、还有……”
清风早就知道云非凡不同寻常,可这手段一招接着一招来,他完全招架不过来,铁青着脸,斥道:“还有什么,只管讲来。”
凌元松瞧瞧鹿元聪,鹿元聪伸出头来,同时压低着声音说:“还……还有掌门师母。”
“你胡说!”堪堪醒转的孟丘皇受不了这种消息,从儿子怀里挣脱出来,一跃而起。
凌元松和鹿元聪都吓得退开好几步,清风拦住孟丘皇,对尹云鹤说:“你去,如果真如他们所说,请那二人,赶紧入大殿来。”尹云鹤出去之际,清风一改已然移交掌门之位的清闲,板着一张脸,对孟丘皇说:“孟师弟,事出突然,无论如何,都要等一切查清楚后才做结论。”
尹云鹤回来时,跟在他后面的果然有涂小荷。
孟丘皇瞪起的眼睛差点冒出火,张开了嘴巴恨不得把涂小荷吃了。他冲上去,一把将涂小荷抓到大殿中央。慕容悠采脑子糊里糊涂,眼见涂小荷被暴露在大庭广众下,而孟丘皇举起一张纸,不断大声怒吼,而那张纸,纸质发黄,一看就是时日已久,不用说,就是牵扯了他二十年之久的那一封书信!
他心里对自己说:“果然坏了,果然坏了。”又看到涂小荷脸色大变,慌乱之际又是流泪又是无助,当即忍不住,冲上来。
刚巧孟丘皇怒不可遏,用力一掌打在涂小荷脸上。涂小荷被打得当场摔倒,脸颊高高肿起,嘴角也破了,慕容悠采顿时理智全无,一把揪住孟丘皇的衣领:“你干什么打小荷?你有什么权利有什么资格做这样的事?”
云非凡发出一声冷笑:“不用说,这位就是收信之人——宁境悠采。”
慕容悠采站起来,冲到他面前:“你就是盗走我这封信的人,对不对?紫阳功的秘密,就是你散布出去,所以,大家才一起知道。”
云非凡眯缝起眼睛:“你在胡说什么?你这封信上有日期,而在这个日子我到底在哪里,在场但凡有些见识的,都知道啊,我根本就不可能盗你的信,更加不可能去传播你说的事,再说——”他突然露出悲伤的神色,停顿了一会儿,方才接:“事关我的恩师,如果这信上的每一个字是我传出去的,必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终于说到最重要的地方,慕容悠采心慌意乱,往后连连踉跄。他还没有放弃,哪怕给自己和小荷推卸掉一点点责任,也好,所以,盯着云非凡的脸,他不住喃喃:“那你那时候在哪里?你倒是说说清楚,那时候的你,到底在哪里?”
云非凡转身问天慈:“方丈大师,你在少林,足不出寺就能知天下事。二十多年前,也就是这信上落款日期的那一天,我在哪里,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