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六百三十六人的黑风铁骑营过去之后,神机营便登场了。神机营,顾名思义,威力就在兵器上。除了每个人必备的两百发连发的强弩外,另有两百人配备了当下全世界刚刚出现的火器。这是在几年前的天都战役中首次被启用的厉害武器,和强弩相比,杀伤力更强。还有七门炮,每一门都从海外引进,价值万金。
现场演示的是十架强弩、一支火枪,三门炮一字排开,向半里地外投射。因为紧接着要商谈的是撤盟立州的大事,涉及在场十八盟盟主的权力权责范围,此举明显就是立威。包括楚风在内,十八盟盟主毫无看到先进战斗力的惊喜,个个脸色灰白,脑子里苦思对策。
楚风心里最不是滋味,因为,两百支火枪和七门炮都是他从海外买进。抛却现在海港管制令不谈,这两百支火器和七门炮,要花多大的代价,除了天都之外,相信任何一个盟会都承担不起。
各盟之间想拥有,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整整两个时辰,阅兵终于结束。鹰王再度设宴款待众盟主。酒宴上,鹰王端着酒杯对各盟盟主说:“各位,白麓之行,不知作何感想?”
十八盟没一个人主动回答。
鹰王就让楚风说。
楚风站起来,说:“殿下善用人,大将军治军有方,让人佩服。”
鹰王再问:“若让你来统帅,是否也一般出色?”
楚风脸色发白,慌忙跪下来。
鹰王又问贺琮。
贺琮没的别的说:“臣自然不敌大将军。”
这两个人都是鹰王昔日旧部,此举毫无让人非议之处。其他十六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有大半都跪了。
还有两个没跪,一个是南陵的祖寿之,还有一个是下兴的柳林东。
鹰王端着酒杯走下台阶,先让楚风等人都起来,然后对祖寿之说:“你不赞同王庭决议,觉得盟会应该享有独立自主的权力。你还是想统帅属于自己的军队,和天都一较高下。”
祖寿之梗着脑袋道:“当初建立城邦制时,你就是那样说的,如今天都做大了,又要得寸进尺,将我们的利益全部吃进去,不仅是狼子野心,而且出尔反尔。我不服!”
鹰王点点头,微笑道:“你不服?”
祖寿之大喊:“对,我就是不服!”
话音才落,鹰王手里白光一闪,祖寿之脖子开了一道大口子,血溅当场,气绝而亡。
鹰王看看两边,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淡淡道:“各位可知孤为什么要杀他?”
“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敢说?
柳林东胆差点给吓破了,“扑通”就跪在地上。
鹰王很满意:“祖寿之胆大妄为,阴谋刺杀孤,所以孤现在惩戒了他!”刀放在侍卫奉上的银盘内。
楚风、贺琮率先说:“殿下英明,祖寿之罪有应得,实在该死。”其他人一看,好汉不吃眼前亏,纷纷态度鲜明,全部斥责祖寿之该死。
“列位对撤盟立州还有异议,可以现在出列,当着所有人,和孤细说。”
十八盟主怎有迟疑:“愿追随殿下,从今往后,唯殿下马首是瞻。”
“如是,”鹰王笑道,“便依各位。”责成快马下旨王庭,三日内拟好撤盟立州的条陈。
接下来三日,十八盟仍在军屯,盟主或跟随鹰王在围场狩猎,或喝酒吃肉,兼观歌舞,着实大行其乐。
且说阅兵礼结束那天,晚上,红鸾营。
兰语蝶梦中看到一道霹雳迎面劈来,吓得她尖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四周,还是黑沉沉的夜。没有鲜血,也没有杀戮。
可是,当她逐渐平息下来之后,白天的一幕还是清楚记起来:穿着黑色满绣祥云金鹰的王,突然挥刀,杀死了南陵城主!
一直以为享名蓬莱的鹰王,至少是个快四十岁的男人。但是,昨天清清楚楚看到,他哪里会是四十岁?单纯用眼睛去看,说是二十出头,也不会有人怀疑。只是,那挥手一刀的凌厉,远远超过兰语蝶对“二十岁少年”这个概念的理解。能让十八盟数百人个个噤若寒蝉,也非是一个“二十岁少年”的气场能够做到。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鹰王殿下!
不过,拥被再想,这位手段狠辣的鹰王殿下,为何看起来会那么好看?当白麓的阳光照射到他的时候,都会变得和以往不同,似乎金灿灿的。她一直觉得龙城的楚盟已是帅哥中的极品,而长烈胜在英武不凡,更有男子气概,都是人中之龙凤,但是,彼时彼刻,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笼中鸟、井中蛙。
没有什么语言可以形容那张脸到底何等绝美——
而如果可以面对面,兰语蝶觉得:自己一定可以为了沉沦其中,不顾一切!
外面传来杂乱的声音:“站住,别跑!”
兰语蝶连忙下床,拉开营门,只见一个女孩子没头苍蝇一样正在乱跑。兰语蝶定睛看,认得,忙喊:“欣茹、欣茹。”
那个女孩黑暗中找到了亮光,没命价奔过来。
易芳若抢到近处:“兰姑娘,请你把这个人交给我。”
“她是我朋友,我不能把她给你。”
欣茹打量双方,猛地抓住兰语蝶的衣服:“小蝶,你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救我。”
兰语蝶拢着她,把她带入自己帐中。
欣茹哆哆嗦嗦坐下来,又接过一杯茶:“谢谢你,小蝶。我就知道,你果然不是普通人,找你,定会有办法。”
“到底怎么啦?”
欣茹刚喝了几口茶,眼睛眨啊眨,眼泪成串掉下来。“啊——”她大声哭道,“小琴、锦儿她们,都被定了死罪。说是和南陵城主串通,谋逆,说是凌晨就要被处决啦。”
“怎么会这样呢?南陵城主谋逆,关你们什么事情?”
“因为我们是南陵城主带来的啊,但是,我们真的不知掉城主的事,根本不可能参与。”欣茹哭得期期艾艾,“小琴和锦儿她们、她们好、好惨,本来,本来是想能来天都,可以、可以得个好前程,结果……连命都没了。”
“太不讲理了!”兰语蝶拍案而起。
帐门外,冷紫幽的声音响起来:“兰姑娘,你睡了吗?”
欣茹很怕这个声音,慌忙站起来,躲在兰语蝶后面。
兰语蝶说:“你进来吧。”
冷紫幽推门进来,瞅了欣茹一眼:“这个人,涉嫌勾引天都的巡防侍卫,居心叵测,必须拘捕。所以,请你把人交给我。”
欣茹听了发急:“这位女将军,你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瞧了兰语蝶一眼,豁出去道,“我本来就说不要和你进来,能让我见小蝶就见,不能让我见我走就好了,你非要说可以帮助我,我才和你进这红鸾营。结果,结果你就审问我,现在还要抓我。”
兰语蝶一听:“冷游骑,没想到你这个人,也这么有心机。说起来,我那日也和她们在一起,如果说韩琳琳她们都是谋逆,需要处死,那就把我一起拉过去杀掉好啦。”
欣茹一天,立刻叫起来:“对啊对啊,我知道小蝶那天也被一起抓过去,这位女将军,如果你非要抓我,那么,你私下里把小蝶放出来的事,我可以对别人全部说出来。”
冷紫幽一边点头,一边冷哼:“是嘛,原来如此。”走到她们旁边。
兰语蝶和欣茹都如临大敌。
但是冷紫幽猛地出手,一下将兰语蝶敲晕了。
欣茹再度失声惊呼,但是被冷紫幽一把揪住,拎到外面。
兰语蝶幽幽醒转后问陪在旁边的女官:“刚才和我一起的那个南陵人呢?”
女官是个新兵,着实说:“被易游击送去北监了。”
“北监?就是在西北的那个山洞改成的牢狱吗?”
“嗯。”女官等着一双还很清纯的眼睛,点头。
兰语蝶连忙从床上下来。女官问:“你要去哪里?”兰语蝶反问:“我晕了半个时辰有吗?”女官想想:“约摸还不到吧。”
“那就太好了。”兰语蝶拨开她,飞步来到外面。
为了防止被冷紫幽发现,她先对跟出来那女官说:“我有点睡不着,要去找冷游骑说说话。你莫管我,需要什么时,我自会大声叫你。”支开女官后,她又用同样的伎俩诓门口守卫:“我要出去走走,不会去太远,碰到什么大声叫就是了,你们马上可以找到我。”
就在她混出红鸾营,全力以赴奔向北监的时候,易芳若早就将欣茹送到北监。
“这是私通白麓巡卫的南陵人,定什么罪等你们刘统领请示吧。”
刘统领叫刘思成,听闻红鸾营的人来了,赶紧迎出来:“只要不是涉足祖寿之谋逆这件事中的,其实,易游击不送还回来也没事。巡卫自会有刘、毕将军斥责,这个丫头,易游击回禀了冷游骑,收在红鸾营里当个烧水打杂的下人,为这事先打几鞭子,关几日紧闭,事情也就都过去啦。”
易芳若冷笑:“你说得倒是轻松。南陵现在是块热火炭,我让你把这丫头收下来,你敢不敢啊?关起来大家都安生了吧。”
刘思成“呵呵”笑着,命人将欣茹押下去,同韩琳琳那群人隔开来关押。
韩琳琳这会儿被单独关在一间,月亮经过面前一扇小窗,又过了好久,外厢这才又响起人声:“韩琳琳何在。”
刘思成统领声音十分恭敬:“还在关押。”
“提出来,我要带走。”
韩琳琳再次走出监牢。外厢等待她的,是一个穿肩头绣孔雀衣服的侍卫。黑风骑士,最高等者绣金雕,第二等便绣孔雀了。韩琳琳心猛地一动。
孔雀侍卫说:“跟我走吧。”
她急忙恭顺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