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桌下的手捏住了自己的裙角,方才她为什么会说不出话来?!
裴蓁蓁又尝试发声,可这一次,还是没能成功。
为什么…
裴蓁蓁按住自己的咽喉…是因为…她想说出前世的事么?!
甚至,今日她莫名从高台上跃下,是不是都是因为…她不该活?!
二十余年后的裴蓁蓁,不该活在十三岁的躯壳里!
萧明洲却不知道她脑中的千回百转:“蓁蓁是还想入读天麓书院?这也不难,我同太子妃说一声…”
他以为裴蓁蓁是为了在校场上负气离开,没能完成武考而后悔。
裴蓁蓁摇头,对他挤出一个微笑:“不,我若是不想入读天麓书院,舅舅会怪我么?”
裴蓁蓁和裴清渊入读天麓书院,是萧明洲主动提议。
裴蓁蓁兄妹在五六岁年纪就随裴正外放,如今才回了洛阳城,萧明洲让他们去天麓书院,也是想借此让他们结识一些同龄人。
“说什么傻话,不想去不去便是。”萧明洲不以为意,“恰好远着那姜屿,好将先前联姻的风声压下。”
推门而出时,萧明洲忍不住回过头,只见到阳光从窗外照进房中,裴蓁蓁的一侧落在光中,一侧隐在黑暗里。
她微微低着头,纤细修长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安静得像一只优雅的鹤。
萧明洲的心忽然揪疼一下,仿佛在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有他掌握不了的事发生在这个少女身上。
深夜,瑶台院。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纱照进房中,婉约而清丽。
青衣小侍女提着一壶热水穿过回廊,轻声轻脚地推开房门。
按规矩,裴蓁蓁房中每晚都有侍女值夜,定时更换茶水,即便半夜醒来也能喝上热茶。
床榻上,裴蓁蓁紧皱着眉头,似乎睡得很是不安。
第七章
黑暗中,裴蓁蓁猛地睁开双眼,目光冷冽。
桌上烛火跳动,她能隐约看清屋内陈设,这不是她府中。
裴蓁蓁坐起身,这是哪里,是谁布下的局?
脚步声越来越近,裴蓁蓁赤脚踏在地面,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也就是这一刻,裴蓁蓁摔碎桌上茶壶,捏着碎瓷片飞身上前。
青衣侍女被吓得扔了手中水壶,热水洒了一地,她看着横在自己脖颈上尖锐的瓷片,带着哭腔道:“女…女郎…”
裴蓁蓁冷眼看着少女,这不是她府中侍女…
屋内这样大的动静,睡在主屋旁的白芷自然立刻被惊醒了。作为裴蓁蓁的贴身侍女,白芷不用做换水这样的杂事,但要随时贴身候着。
她匆匆赶到,只看见裴蓁蓁挟持着小侍女,冷漠地看向她。
“女郎,你怎么了?!”白芷颤声问。
裴蓁蓁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你是…白芷…”
“对,是我。”白芷小心地上前一步。
“那这里…”记忆纠缠在一处,一时之间,裴蓁蓁竟然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手上一松,碎瓷片滑落在地,她按住额头,神情痛苦。
白日发生的一切在裴蓁蓁脑海中重现,额上渗出细密冷汗,这一切,原来不是一场幻梦么?
白芷急忙扶住她:“女郎,这里是瑶台院啊!”
裴蓁蓁阖上眼,再睁开已恢复了平静:“是我梦魇,将这里收拾了。”
目光掠过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侍女:“让她回去休息一月,赏下五贯,今日之事,不必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是。”白芷低下头。
次日,又是一个好天气,裴蓁蓁拿了一本书,蜷缩在在院中秋千上晒太阳。
鞋尖镶着珍珠的翘头履落在秋千下,鹅黄色衣裙下隐约露出雪白罗袜。
阳光照在书卷上,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响,裴蓁蓁秀气地打了一个呵欠。
“女郎,萧家小郎来访。”白芷领着清隽秀逸的少年进了院门,在一旁扬声禀报。
裴蓁蓁微微抬起眼睫,与萧云珩对视一眼,似漫不经心地唤了一句:“表兄。”
她的目光落在萧云珩完好的右臂上——眼前的少年,还没有因为断了右臂而变得阴郁消沉。
萧明洲有一兄一姐,姐姐萧茹嫁到裴家,兄长不幸英年早逝,留下一双儿子萧云深和萧云珩。
萧明洲是老来子,兄长去世时他也不过才一个小小少年,却要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甚至至今不愿成婚,只怕娶回来的夫人不能善待兄弟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