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了有人在唤他,回头一见,那清隽秀雅、身姿瘦长的少年人,不正是多年未见的小彧弟弟?
曹操恍然道:“四年未见,小彧都长得和我一样高了。”
荀彧走进,个头恰好比曹操高出了一小截。
“阿瞒为何在这个时间来洛阳楼?”荀彧看看天色都有些黑了,不解问他:“你家距离这儿可有一段距离,宫门也不在这个方向。”
曹操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哪儿都不想去,只想找个地方喝点酒。”
人说一醉解千愁,也许喝醉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冰与火之中煎熬?
曹操进入洛阳楼,点了一间能够看到太学全貌的雅间,又叫上了十坛美酒。
荀彧有些担心,他犹豫了下,紧跟着曹操的步伐往雅间走来。
“阿瞒,发生什么事了?”他关心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想喝酒了,”曹操无精打采,去开了一坛酒,倒上一碗,牛饮一般喝下。
“还有,我改名了,现在不叫阿瞒,你可以叫我的字,孟德。”曹操又道,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连跟了我二十年的名字都弄丢了,我也真是没用。”
荀彧更加确定,他是遇上什么不如意的事了。
要劝酒是劝不住的,只能看着,防止出事,他想了想,等孟德真喝醉了,就让小二将剩下的酒都换成清水,随便他灌多少。
曹操喝着喝着,脸颊上浮现出了一抹红晕,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了自己在九江跟随卢植惩治豪强,惩恶扬善的事,越说越怀念,眼眶红得像兔子,委屈地落眼泪。
荀彧才从他颠三倒四的话语中大约知道了他这么些年的经历,各地的混乱局势由来已久,想要真正肃清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甚至可以猜测到等孟德与卢植走后,豪强地主再次兴起的画面。
曹操絮絮叨叨:“最底下的穷苦人投诉无门,当官的欺上瞒下,顶头的贪污受贿,而我,就像个窝囊废,只能当个哑巴,不能说真话,一说真话,代价比说假话更大。我现在还能怎么办?他们在逼我,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的行为究竟会产生多大的影响。我还责怪陛下疲懒于朝政,却忘了有那么一群掩盖事实,私心保己的官员在误导他,欺瞒他。”
荀彧轻叹一声:“孟德,你喝醉了。”
唯恐曹操说出一些不该说的消息被人所听见,荀彧将剩余的六坛酒抱出了雅间,招来小二收拾了,又换上清水倒给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