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临风掌门还是快请老祖宗吧,那临洲圣君好生蛮横,被打断了脊骨经脉,野心反倒更大了,连阡洲都敢占,要知道,那里可是各族来往要道,要被他占了去,往后后患无穷啊。”炎火派掌门语重心长。
“老祖宗与临洲圣君关系匪浅,这次老祖宗若不出面,咱们在座的,哪个都讨不了好。”
临风垂了垂眼,“这话诸位掌门说的就不对了,当日青天白日,当着六派各族的面,老祖宗与那两位可都是断了师徒缘分的,大家有眼目睹,如今怎么又编排关系了,我们老祖宗一生光明磊落,可不受这侮辱。”
几个人被他堵了话,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可谁不知道临洲圣君对伏娲那点心思啊,她要是肯开口,比谁都管用。
众人面色不虞,心知这是临风故意为难,七派不和又不是秘密,只是大家都维持表面和平。
“诸位回吧,咱们老祖宗之前受了伤,如今还在闭关修养呢,我这掌门也进不去山门,你们来的不是时候。”临风不绕弯子,挥挥手赶人。
水一天嚯的站起身,眉目冷冷的看过来,“堂堂第一宗门,竟只想着自己,全然不管修真界死活,你这掌门也不害臊!”
临风掀了掀眼皮,凉凉的,“哟,之前老祖宗不在,魔族鬼族肆虐的时候,你们六派不还有心情对付本门嘛,那时候对外个个当起了鹌鹑,对内倒是乌眼鸡似的,到头来还是等咱们老祖宗去了结此事,怎么的,如今人家还没攻打过来呢,就巴巴儿的上门来请老祖宗,先前怎么没见你们殷勤?”
“你!”水一天咬牙,“好生无耻,当时那二人不是你通天门出来的?你们没责任?我六派才是受了无妄之灾!”
“那二人是我门出来的不假,可是你们不想着先联合一块对付鬼族魔族,倒是知道先抓着把柄对付我门,真真是聪明。”
临风彻底冷了脸,有伏娲坐镇,他底气足着呢,“当日你们有理由,如今你们却没理由!那二人已经与我们没有关系,你们来请老祖宗,那就拿出态度来,既然叫了老祖宗,那就记记清楚,那是祖宗!不是随叫随到仆从傀儡。”
水一天伸出一根手指颤啊颤,看着临风那张小人得志的脸真是气的心火旺盛,这混子多年来都这一个德行,能屈能伸的很,弱的时候安静如鸡软哒哒,有人撑腰那是尾巴翘上天了,什么歪理都能扯。
“好,不就是仗着有伏娲老祖么,走着瞧!”水一天一挥袖便径直飞走了。
眼见着六派都被气走了,临风才慢吞吞的起身出门,身边的大徒弟有些忧心,“师尊,如此公然得罪六派,对咱们不好吧……”
临风撇了撇嘴,想起了老祖宗的训斥,照本宣科的教育徒弟,“不是咱们得罪他们,是他们先得罪了咱们,有人的地方就有无尽的争斗,远儿,你看着,咱们门派树大招风,其他六派哪个心里不恨咱们恨的咬牙切齿的,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上赶子帮忙讨好的,结果人家只会更看不起咱们。”
“给人的脸面不能太多,多了人家就不稀罕,只会拿来垫脚呢。”临风摇摇头。
“可是怎么说我们也是修真界一体,鬼族势大,如果这时候分裂,恐怕影响不好。”华远心事重重。
“这你就别担那心了,老祖宗看着呢,她老人家心里明镜似的,该出手时会出手的。远儿,你切记,万事都要想着老祖宗,咱们通天门只要有她在,那就能屹立不倒。”
“再者说,就算有影响,那也是他们先不仁,先前咱们势弱,你看看那些人,一个个的按捺不住,远儿,一旦登上第一,就绝不能掉下去,不然不会摔在地上,只会摔到崖底,再也爬不起来。今儿他们找过来,明摆着又把咱们当免费杂役使,如今修真界正该共同迎敌,可他们呢,这不就是上门来让咱们出手嘛,自己躲在后头捡便宜,老祖宗刚受了九道刑雷,让魔族退回琅洲,鬼族退出西风皇城,还不满足,养伤的时间都不给,不是自家祖宗不心疼哦。”
“可是阡洲的确是来往要道,落到鬼族手里,实在不妙。”
临风眯眼嘿嘿一笑,“笨小子,那阡洲来往的,大半都是妖族,其他的便是些散修凡人做做生意,然后是各门各派的货船过去,论起来,对咱们几乎没有影响,可是呢……”
“水隐派和炎火派合作与妖族买卖水火晶石,阡洲就是他们的货船必经之地,妖族几乎掌控了大半阡洲,另外一小半是散修掌管,而这些散修里到底有多少水隐派炎火派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说到底,水隐派那么急不过是触动了自己的利益,但是又不想自己去对上临洲圣君,这就撺掇着六派上门,打着通天门负责的大旗让伏娲去冲。
临风掌门当这么多年了,再怎么着,这么点消息还是知道的。
能看他们倒霉,他当然高兴,至于妖族丢失了阡洲,妖族又跟他们无关。所以说,这事狗咬狗,他们有老祖宗在,背靠大树好乘凉,看戏呗。
鬼族气氛很活跃,阡洲从月圆之日起就再没有见过太阳了,处处都能看见一道道黑影,吓得那些凡人们缩着脑袋瑟瑟发抖。
虽然他们很想戏弄戏弄胆小的凡人,不过圣君下了死命令,谁敢伤害凡人,下场灰飞烟灭。
鬼们也只能望人兴叹,倒是玉琪使者,那日隔着帘子听见他下达命令时,面上神色似悲似喜,以往不在意任何人的临洲圣君,只为那个抛弃他的人,学会去照顾凡人了。
玉琪不是鬼物,她是实打实的人,甚至是纯正修真者,一点鬼气没有,虽说她倒戈鬼族,但是看得出来心境仍然还是没变。
一开始鬼族中人没谁接受她,是她兢兢业业为鬼族做事才换来尊重,加上临洲圣君喜怒无常,只有她能传个话或者帮着求个情,大家渐渐地也看出点什么,难得有个女人敢接近圣君,便默认了她的地位,因为圣君一直也没给个名分,他们便称她为使者。
昏暗的室内,一团黑气包裹着一柄火红长弓,控制它不让它挣扎逃脱。
温寂洲眼神郁郁,“不过是种族不同了而已,有那么重要吗?你挣扎了一百年,还是不肯留下。”
诛邪从他成为月脉以后,就不肯让他碰了,总是想飞走,是他强留,可留也无用,一百年了,诛邪也没有屈服。
他突然一笑,“到底是她身边生出的器灵,跟她一个样,又倔又傲,想来她也与你一样,就算强留,百年千年,也不会屈服吧。”
挥手收起诛邪,它在丹田里横冲直撞,温寂洲隐忍的皱起眉,却怎么也不愿放了它。
他心脏绞痛,连带着没好的脊骨经脉一起痛,越痛,他越思念,“师父……”他喃喃念着。
蜷缩在一处,稍稍愈合的脊骨再次裂开他也不管,只是喊,“师父。”
眼泪成串的落下来,他躲在黑暗里悄悄的落泪,可是她不知道,“师父,师父。”
他好想她。
永远回不去了,他选择了强大,就注定回不去了,他不想承认,他后悔了,没有她在身边,就算万鬼朝贺、天下惧怕、人人恭敬垂首,他也不开心,那些他曾经向往的快乐,都短暂的不值一提。
如今他就连想她,都要躲起来不叫人看见,想哭一哭,也要偷偷的。
温寂洲敏感、自卑、孤傲、心思狡诈狠毒,他本不是个坚强的人。
上一次这样哭,还是爹娘去世的时候,他缩在墙角,天黑了,旁边是爹娘的尸体,他们睁着眼,死不瞑目。
那时候他觉得天塌了,后来谢安来了,他带他离开,给了他一片虚假的天空,再后来假的碎了,他受尽此生最大的磨难死去重生,使手段借了谢安的机缘,走到了她身边。
一开始他是真的想过,以后就靠自己,不再相信任何人。可她太好了,他充满了依赖,有她在,那些他曾渴望的尊重善意都不请自来,她的存在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只是他渐渐奢望起来,她的心永远止步于师徒,他怎么能满足,所以开始强求,追求更强大的实力。
那些人看他的胆战心惊,万鬼的跪地恭迎,天下人对他惧怕惶恐,挥手间掌控千万人性命,如神一般的高高在上,这些都让他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