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副将感激的看一眼江一尘,道:“过不了河,天色已晚,又没有吃的,末将没办法,只能让士兵们外出筹粮,可是周边村落的老百姓早就逃光了了,好容易在五里外的黄河边找到几十户人家,村落四面环水,只有一条木桥通往外面,士兵们饿极了,看到有人家,欢呼声中一起涌入,但是这些老百姓却不配合,说自己都不够吃,哪有余粮给官兵?”江一尘心道:“老百姓说的都是实话,但是士兵们没饭吃又会饿死,确实难办!”
胡婉心道:“最后你们肯定是强抢了吧?”钱副将道:“老百姓拒绝交出粮食,士兵们只能硬抢了,冲突一起,双方火气又大,乒乒乓乓就动起手来了,这一打起来,老百姓自然打不过,被打死打伤了好几个,士兵们把粮食全部拿走了,勉强算是解决了一顿饭。”
江一尘脸色一沉,道:“钱副将,强征民粮还是情有可原,杀死老百姓,这太过分了吧!”钱副将站起,躬身道:“请节度使处罚末将!”江一尘道:“你不是我属下,我没有权力责罚你!”胡婉心打圆场,道:“事情已经过去,还责罚什么?这种情况下,双方都想活命,打起来有些死伤也是无法避免的,只不过不能全部拿走,多少得留下一点让他们活命吧。”钱副将道:“婉心姑娘此言甚是,这些乱民回护逆贼,不服王师管教,实有可恨之处!”
胡婉心笑道:“你强抢粮食还有理了?”钱副将道:“并非末将狡辩,这些村民说我们不如胡虏,宁愿还受安禄山统辖。”胡婉心道:“你们劫掠百姓,断人生路,又杀死无辜之人,残暴比叛军有过之而无不及,怎能不叫乡民置喙?”钱副将道:“末将认为这些刁民受安禄山父子统治两年,已经心向逆胡了。”胡婉心道:“你就不要强辩了,安禄山占据洛阳一共两年不到,我大唐保有东都可是一百多年了!”
江一尘不想纠缠这些旧事,道:“事已如此,不必再提了,继续说下去吧。”
钱副将道:“虽然这事令人不愉快,末将也没多在意,等士兵吃完饭后,命令他们在附近的村落中宿营,等天明后找船过河,不料半夜时分,突然有人偷袭,雨夜中篝火尽灭,敌我难辨,双方混战在一起。”江一尘道:“史思明又没有追来,哪来的敌军?”
钱副将涩然苦笑,道:“打了一会,旁边村里的官军听到响声过来增援,借着他们手中的火把,才发现这股偷袭的敌军原来是村民,身着布衣,拿着锄斧扁担,人数也不到百人,末将见此,马上下令住手,但是混乱中乡民们根本不听号令停手,我军也只好继续应战。”
江一尘和胡婉心都猜到了是刚才那个村的老百姓前来复仇,一时默然不语。
钱副将继续说道:“我军人数武器都占优,又是久经战阵,很快的,这些村民就败下阵来,战斗结束,村民尸横遍野,死了近八十人,就只有五人受伤后失去战斗力才被俘。”胡婉心道:“既然知道是老百姓,为何还要痛下杀手?”钱副将苦笑,道:“这些村民不要命的袭击官军,士兵为了自保,难免下手重了点。”江一尘和胡婉心同时皱眉不语,在夜晚混战中,让士兵手下留情实在是强人所难。
钱副将道:“这一战下来,官军也伤亡了二百余人,末将命人收殓尸体,发现村民都是些老弱妇孺,并无年轻男子。”江一尘和胡婉心对此并不以为异,连年征战,年轻男子早就被拉壮丁服兵役去了。
钱副将又道:“士兵们看到这个情况,一个个都默默无言,末将见此,命令军医给幸存的村民包扎疗伤,并派人把他们送回村内,顺便把仅存的十几石粮食一并送给了他们。”胡婉心道:“二千人只有这么点粮食,真是可怜。”钱副将道:“不是没粮,谁会去强征民粮?好歹我们也是王命之师,鲁节度使对军纪一直是三令五申,轻易谁敢违反?”胡婉心道:“粮食都送掉了,你们吃什么?”钱副将道:“当时也没多想,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吧,再说渡过黄河就是东都了,城内总是有存粮的。”
胡婉心道:“抢粮又送粮,这事闹的,唉!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有村民的袭击,你们也不会送粮的!”钱副将道:“士兵们见此惨事,心生内疚,对于送粮都无异议,当时派了二十名士兵把受伤村民和粮食送回村内,等到天色大明,这些士兵却一个都没有回来!”
江一尘和胡婉心对视一眼,均想:“怪事出现了!”听钱副将续道:“末将当时十分奇怪,才五里路,还骑着马,赶着车,来回半个时辰就够了,现在二个时辰过去了,还不见人回来,难道被村民扣留或者是杀了?末将不敢怠慢,又派出十人去打探,看看究竟是咋回事?”
江一尘心道:“村民有战斗力的都参加了袭击,被杀的所剩无几了,村里剩余的人除了幼儿就是老头老太了,恐怕杀头猪都是有心无力!”胡婉心也是同样想法:“村里难道有妖魔鬼怪吗?”
钱副将说道:“这十名士兵全副武装,都骑着快马,领命前去小村,末将在营中坐立不安,一面盼着对面派船来接我们过河,一面等着士兵的回音。”端起茶碗喝水,却发现不知不觉间碗中已经没水了,连忙站起给江一尘和胡婉心续上水,顺便给自己满上,说道:“焦急中大概等了一个时辰不到,回来了八个士兵,一脸的惊恐,末将看到这个情形,知道又有不好的事发生了,赶快让他们坐下喘息,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值得如此慌张?余人又去哪了,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