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冷笑,也不着急:“怎么,到了现在,还想装模作样?”
冯献遇抬目看她,隔着灯火,有些东西,好像一重重被他从体内驱逐而出。到了这一步,又何必矫情?
他喃喃道:“我要功名。”
长公主道:“好。”
她高声向外吩咐:“让今年吏部的考功员外郎来见我!”
再一次的,公主俯身,面容与脸色苍白的男子相贴,笑嘻嘻:“冯郎,离员外郎到来,还有段时间呢,且看这一段时间,你能不能伺候得我满意。
“你的名次如何,便取自你服侍得如何。”
冯献遇看她半晌,张臂,将她抱入了怀中。他抱着她,走向帷帐深处,走向重重阴翳深渊中。
放纵的情色让人既厌恶,又癫狂。若是不能拒绝,不如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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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功员外郎瑟瑟发抖地站在庐陵长公主的寝舍外,他来之前,就被长公主派来的人告知公主的目的了。员外郎不禁面色发苦,心想这该如何。
他愁苦间,公主的寝舍门开了,侍女们让他进去。
员外郎低着头,只匆匆抬目看了一眼,就垂下了视线。这一眼,他看到了长公主慵懒地靠坐在榻上,一个郎君衣衫半遮,跪在她脚边,正为公主剥荔枝。
庐陵长公主不与人废话,张口就讨要今年的科考名单,她懒洋洋道:“二十二人是吧?去掉一人,把冯献遇的名字加上去。日后陛下问起,自然有我担着。”
就知道自己来这一次的目的在此。
员外郎也不敢多瞒,苦涩道:“回禀殿下,今年二十二人名单,大都是世家子弟。世家子弟的名单不好去掉,若是去了,日后被人发现,下官的官位恐怕就要到头了。”
庐陵长公主讶然:“二十二人尽是世家子弟?不可能吧?寻常时候,不是哪怕是做面子,你们也会加上几个寒门子弟的名单么?今年就没有?”
员外郎硬着头皮:“今年的世家子弟极为出色,各个才情卓然。”
庐陵长公主冷目盯着他。
员外郎额上渗汗,半晌后咬牙:“只有一人是寒门子弟。”
庐陵长公主笑了:“那就把这人去了,换了冯献遇。”
员外郎抬头:“然而此人是丹阳公主相保的!此人的排名还被尚书亲自指为探花,不如寻常人好操作!”
丹阳公主相保!
跪在长公主膝边的冯献遇蓦地抬头,看向员外郎,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竟不知道丹阳公主除了推举韦七郎,还推举了其他人。此人是谁?”
员外郎自然对美少年记忆深刻:“来自岭南的言尚,字素臣。他的字很不错,这一次的诗赋都写得好。得探花郎,实至名归。”
冯献遇听着“言尚”的名字,眼皮猛地一跳,想到了言尚那清润无比的面容。
探花郎!
既有丹阳公主相保,何必装模作样与他一道行卷?此人竟伪善至此!
冯献遇失望至极,向来隽秀的面容竟显得几多狰狞,他咬牙切齿,笑一声:“竟然是他!”
庐陵长公主俯眼看向他:“你认得此人?”
冯献遇收敛自己的情绪,道:“不过是一伪君子,欺世盗名罢了!”
庐陵长公主手支下颌,若有所思:“点他为探花郎啊……”
通常按照习俗,点为探花郎的人,相貌都是最出色的一人……庐陵公主遐想时,冯献遇咬牙,握住了她的手。
他仰头,对她露出一个有些扭曲、又有些自怜的笑:“殿下忘了答应我什么了么?”
庐陵长公主俯眼看他。
她现在对冯献遇还是很满意的,不想惹自己的新宠生气。
她当机立断:“就把这个言什么的换下,我冯郎也是相貌隽逸的美男子,当一个探花郎绰绰有余了。”
员外郎急了:“然而丹阳公主那边……”
庐陵长公主不屑道:“丹阳那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可怕的?她一个和过亲的公主,拿什么跟我争?放心吧,我会压着那个小丫头的。”
长公主都这般说了,员外郎只好答应下来,回去告诉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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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雨如酥。
暮晚摇照往日那般,闲着无事,就驱车去东宫,打算听听太子的教诲。即便外面下了雨,她也无所谓。
坐在车中时,暮晚摇忽听到骑马在外的春华到马车边,一声低语:“殿下,是言二郎呢。”
马车停下,暮晚摇掀开帘子,见果然站在道旁,撑着伞向她请安的郎君,正是半月不见的言尚。
春雨细润,浸湿了他半边衣袍。而他挺身立于雨中,却依然端正秀美。
暮晚摇趴在车帘后,纱帛下,香肩半露。雨水飞上她的眼睫,打得她眼中光清泠泠,湿润澄澈。然而她一张口,就阴阳怪气:“半个月不见,今日竟能见到大忙人一面,我真是三生有幸啊。”
言尚礼貌道:“其实半月来,我有登门拜访过。只是殿下大约太忙,是我去的时候不好。但整日待在府上等公主回来,又难免多一些闲话。如此,倒是我对不起殿下了。”
暮晚摇面色微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