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既风光,又天天被讨一屁股债,也是心情复杂。
而再说起暮晚摇……这些年行事沉稳许多,也安静了许多。太子如今不像当年那样说一不二,暮晚摇也不像当年那样事事出风头。暮晚摇支持着朝中的寒门子弟,手段却委婉柔和许多。
但是权势反而更盛,一时之间无人和她相争。
丹阳公主在长安的权势圈,基本稳稳立足。当她权势得到立足的时候,她便会考虑婚事了。
杨嗣虽然遗憾暮晚摇到底没有和言尚成事,但是暮晚摇终于要嫁出去了,他还是由衷为她高兴的。所以刚回长安没两天,杨嗣就来暮晚摇这里讨酒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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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中的正厅,暮晚摇笑吟吟请杨嗣入座,让他品尝自己新得的美酒。
二人之间说笑,不像小时候那样打闹,但是多年不见,即使暮晚摇如今和太子还是互不搭理,暮晚摇和杨嗣的关系并未受到太多影响。
暮晚摇观察着杨嗣,见他面容冷硬了很多,坐姿也比以前挺拔许多。他现在巍峨的气势,褪去了少年时的肆意,才像个真正从战场上走出的将军。
杨嗣忽然向她偏头,淡声:“那位便是你即将的驸马?”
暮晚摇顺着杨嗣的目光看去,见庭院春花飞落,一位年轻郎君被侍女们领着从远而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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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倾经公主介绍,恭敬入座,坐在了公主身后。
他知道杨三郎是什么人物,便压抑心中紧张,微笑着和这位郎君攀谈:“听说三郎与殿下是青梅竹马,这一次是专程为殿下的婚事回来的。三郎与殿下这般好的感情,让某万分羡慕。”
杨嗣的神色冷淡,看了暮晚摇一眼。
暮晚摇手中摇着酒杯,唇角噙着一份漫不经心的笑。杨三郎瞥她一眼,她才回头:“裴倾,给杨三倒酒。他无酒不欢,想讨他的好,送他酒喝便是。”
裴倾本能觉得杨嗣不喜欢自己,他压下那股被审度的凉意,笑着说好。
之后杨嗣在这里用膳。
裴倾目光一直放在暮晚摇身上,暮晚摇想要什么,他都能及时察觉。一个酒樽,一道菜。皆被他放在暮晚摇最近的手边。
杨嗣冷眼看着。
裴倾大约一直想和他多说话,但杨嗣周身那冷冽之气,将这个读书出身的年轻人压得几次面露难色。他不自在地多次看暮晚摇,暮晚摇对杨嗣笑:“你别欺负裴倾。”
杨嗣一哂。
但用完膳,杨嗣手臂向外一扯,淡声:“出去。”
裴倾身子微僵,看向暮晚摇。暮晚摇唇角笑意依然若有若无,她眯着眸,几分慵懒随意:“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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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中只剩下杨嗣和暮晚摇。
杨嗣便不再客气:“这就是你挑的驸马?什么眼光?”
暮晚摇漫不经心:“哪里不好么?听我话,乖巧,懂事,让他往东他不往西,事事以我为先,眼睛永远放在我身上,还努力跟我身边的人打交道,即使如你这样的给他脸色,他也忍了下来。
“这么好的驸马,哪里找?”
杨嗣脸色越冷。
他道:“你是招驸马,还是招傀儡,抑或是养面首呢?”
暮晚摇看向他。
杨嗣盯着她,冷锐的目光在对上她艳丽噙水的眼眸半晌后,他终是将自己的气势放了放。杨嗣道:“你到底在搞什么?”
暮晚摇晃着酒樽,没说话。
杨嗣觉得裴倾不好,她却觉得还成。
裴倾寒门出身,从科考开始就一路为她所控。如今她在争取吏部的话语权,想将裴倾安排进去。裴倾若是能对每年的科考说上话,那她这边能用到的人手就更多。
只是裴倾年轻,能够入吏部当个员外郎,暮晚摇和他都要花费许多精力。
但是如果裴倾能够尚公主……这个吏部员外郎的官职,必然稳了。
说到底,还是为了权势。
而且和寒门联姻,也方便暮晚摇对寒门表示态度。
暮晚摇将自己的婚事当作政治工具用,驾轻就熟。然而杨嗣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却看出她对婚姻那无所谓的敷衍态度,不禁有些生气。
杨嗣压低声音:“当年我离开长安时,你还不是这样子的。你这些年,越活越过去了?成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就打算这么随便来?”
暮晚摇反问:“有什么不好?裴倾很听话,也很爱我。你只是还不了解他,你了解了他,就会知道我这个驸马选的是很不错的。”
杨嗣:“我是看出他眼睛都在你身上了,但我看不出你眼睛往他身上放过一次。你知不知道你看他时,目光都是随意掠过?”
暮晚摇说:“胡说。我有认真看过他。不如你召裴倾过来,我认真给你看一次,让你看看?”
杨嗣淡声:“但是你看着他时,心里想的是谁呢?”
暮晚摇偏过脸。
她雪白的面上神情有点儿冷,眼中还带着三分笑。她反问:“我在想谁?”
旁人不敢说。
杨嗣却从来不怕她这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