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公主

第249节(2 / 2)

言尚进了内舍,看到暮晚摇时,他微微一怔。因他衣容整齐,他的新婚夫人,却和他不一样。她显然也洗漱过了,柔软乌黑的长发用簪子挽了一半,仍垂至臀下。

她裹着藕色抹胸,腰间束一条玫红色高腰长裙,曳至脚踝,而胳膊、玉肩、半胸,全都露在外面,肤色雪润,晶莹粲然。她这般立在那里,一身清凉,反衬得他穿得格外厚。

两人的风格像是两个季节。

看得言尚目瞪口呆,脸更热。

言尚不知道说什么好,暮晚摇正立在榻前,盯着榻在沉思什么。她听到言尚咳嗽声,回头看了他一眼,她眸子却静黑无比,并没有理会他,就重新扭过头去了。

言尚看到暮晚摇抬手拿了剪子,就开始剪帐子,她跪在床上,将床褥下藏着的桂子、核桃全都抛到了地上,又把床上的被褥扯了下来,扔在了地上。言尚茫然看她,见她还嫌不够,去取了一壶茶水,淋在了地上铺着的褥子上。

暮晚摇开始扯内舍的帐子……言尚跟在她身后,终于开口:“你这是干什么?你把褥子仍在地上,是不打算睡觉了么?”

暮晚摇:“洞房花烛,谁有空睡觉?”

言尚:“……”

言尚:“……就算那什么,也要被子啊。”

他不解她用意,见她伸手把内舍的帐子扯得乱七八糟,许多条纱帐都被她扯掉了下来,内舍一片混乱。她还要把案几上的茶盏等物全都砸下去……言尚拽住她手腕,说:“你总要告诉我,你在干什么吧?”

暮晚摇:“哎,你真笨!”

她认真道:“我的新婚夜,一定不能让人瞧不起。第二天侍女们来收拾时,我一定要让她们看到我们红帐掀翻了一整晚。这还不够,我要让屋子里足够乱,让人知道我的新婚夜过得有多好……”

言尚迷茫了一会儿,然后与她对视半天,他到底是经了事,不至于全然不解。他骤然醒悟她的意思后,瞬间脸更烫,道:“……你这是不是有点夸张?你新婚夜如何,难道是要与人炫耀的么?怎能将私事宣扬得到处都是?”

暮晚摇扬下巴,傲然道:“我就是要与人炫耀的。我问过人了,旁的婚后女郎都会说这个。你不懂就不要挡道。让开。”

言尚仍跟在她身后,轻声:“我不懂你就与我说明白啊。我现在不是懂了么?”

他对她的行为不能苟同,但也没打算干涉。只是他心里有点儿不甘和疑惑,憋了半天,仍是忍不住开口:“你其实是要炫耀男人,对吧?”

暮晚摇漫不经心地回应身后那跟着她的男人:“嗯。”

言尚抓她手腕,转过她身体让她看他:“那你……找我呀。”

暮晚摇眼眸微瞠大。

言尚半是不甘,半是羞恼:“你做这些无用功干什么……新婚夜,难道不是跟我过的么?你宁可制造假象让别人相信,也不找我么?”

暮晚摇:“御医不是说要你戒色么?”

言尚低头,来搂她细细腰肢。他既是羞涩,又是渴望。他轻声抱怨一般:“都过去了两个月了……我早就好了。”

暮晚摇伸手来摸他的眼睛,仍担忧:“你眼睛彻底好了么?真的没事么?”

言尚道:“……没事,我问过御医了。”

暮晚摇如听到天方夜谭一般:“你为这种事去问御医么?这还是你么?”

言尚说不出口自己的纠结,他不想让暮晚摇笑话他,便俯下脸干脆来亲她。他将她抱在怀里,她的玉骨冰肌挨着他,让他瞬间激动。可是他才激动起来,怀里的女郎就开始挣扎推他,不让他碰。

言尚气息凌乱地放开她,低声:“怎么了?”

暮晚摇被他抱在怀里,仰着脸,脸颊粉红。她的青丝散在他臂弯间,她搂着他的颈,嘀咕提着要求:“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去外面古物架上做。”

言尚微僵,半晌道:“有什么区别?”

暮晚摇笑着在他唇间亲一下,说:“我喜欢和你面对面,喜欢正好能蹭到你的腰啊。快快快,抱我去那里,不然我不做。”

言尚叹口气,知道她其实是想看他沉沦又强忍的样子,想看他放开又放不开。他的纠结对她如同上好的春药一般,让她兴致盎然。可是他就只有她一个,无论她要什么,他都只能红着脸满足她了。

言尚抱着她去外舍,走过一地乱帐乱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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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丹阳公主的婚宴出来,杨嗣和太子同行。

太子几次回头,见杨嗣都若有所思,唇角噙着一抹心不在焉的笑。太子熟悉杨嗣,分外清楚杨嗣这个神情代表什么。何况一整晚下来,杨嗣无数次寻找言晓舟时,目光都被他捕捉到。

太子心便更沉。

言尚是政敌,是他极大的对手。当年言尚对户部所做的事,根本不可能翻篇,太子因言尚而实力大损,恨言尚如眼中钉,怎能接受杨嗣娶言尚的妹妹?太子是希望杨嗣离开这个圈子,但是杨嗣若是求娶言尚的妹妹……如何远离?

出了巷子,太子坐上马车,又突然掀帘,对那上马的青年道:“三郎,今夜和我回东宫睡吧。”

杨嗣诧异,回头凝视马车中的太子。

太子道:“你我兄弟,已经很久没一起睡了。晚上你吃多了酒,正好让你嫂嫂给你熬点儿醒酒汤。”

同车的太子妃心里叹气,心想又来了。她这些年,对此已经很麻木了。她已经接受自己的夫君不爱什么人,独独关心一个杨嗣了。太子妃便对车外的杨嗣露出一个笑:“三郎与我们一起回宫吧。”

杨嗣耸肩,自然可有可无。

这一夜,杨嗣和太子同屋而睡。杨嗣没什么烦恼,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沾枕就眠,格外准时。太子与他同榻,却是侧过身盯着这个英俊的、一直被自己又当弟弟又当儿子的青年,许久睡不着。

太子掀开被子下床,坐到书案前,侧头看着窗外的明月出神。

杨嗣半夜忽然醒来时,发觉了榻上只有自己一人。他倏地翻身坐起,一怔,看到纱帐外,太子披衣而坐,竟是一直没有睡。

杨嗣沉默坐着。

太子向床帐的方向转来了脸。一夜未眠,他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他看着帐后的杨嗣,淡声:“我给你运作一个职务,你去幽州当将军,修长城去吧。幽州节度使的女儿今年十五,豆蔻年龄,我与他合作多年,仍需要一个契机……你也到了婚龄,不如,娶了他女儿,如何?”

杨嗣盯着他,黑暗中,他窥探到了太子的焦灼和不安,又在瞬间领悟了太子在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