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出来,是瞒着家里人出门的吧?”丁清拿出方才从他身上抢来的黑玉章朝空中抛去,又稳稳接住,手中的力气恨不得将玉章捏碎:“你姐姐是炼丹高手,而鄞都城的城主又是个坐轮椅的废物,你姐姐替他看过腿,男盗女娼,有他的印章不奇怪。”
男子脸色一青,顿时难看了起来:“不准你这么说我姐姐!”
丁清朝他瞥了一眼,也不生气,反而笑说:“不高兴了就别跟着我啊。”
男子倒是有气概得很,哼了一声掉头就走,丁清望着他的背影笑得更开心。
没人在耳边聒噪,丁清也懒得走了,右手的断口上还有毒物残留,长得很缓慢。她找了个干净地躺着,将手中的玉章举上眼前,仔细看上面刻着的‘赵’字。
耳畔似回响起了那道声音。
“阿清,我们是一样的人。”
丁清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胃里翻涌,恨不得想吐。
她起身当真干呕了两下,万分嫌弃地将手中的玉章扔到一旁,越看越碍眼,于是捡起一块石头,高高举起,狠狠砸下。
玉章碎裂。
不够!
丁清又砸。
咚——咚——咚——
一次又一次,丁清将这玉章幻想成那人的头骨,眼底的雾霾散去,终于畅快了许多。
孔御又在林子里迷路了,入夜的寒风吹过树枝的声音就像是鬼泣,他忍着惧怕浑然不知自己在原地打转,几圈之后便听到了诡异的敲打声,一声一声,颇有节奏。
忽而,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孔御吓得倒地,哇哇乱叫。
那影子从他头顶略去,像是一只能将人吞下的鸟,黑羽展翅似乎可遮天蔽月,等孔御反应过来后又没了影子。
孔御连滚带爬跑起来,没走几步就撞见了丁清坐在一处敲石头,方才那咚咚声就是她弄出来的。
他看见丁清的右手还未长出来,左手抓着一块石头,五指蹭出了血,可见有多用力。而那像是一团灰一样的东西……若不是旁边还有根眼熟的绳子,孔御险些认不出来这是那枚黑玉章。
回想起方才所见,孔御心中一阵发慌,顾不得其他,他拉着丁清的手就要跑:“快走!”
丁清被他抓得一踉跄,挣扎道:“你干什么?”
“我方才瞧见了,那个……那个周家的怪物!虽然没看见脸,但我看见了好大一双翅膀!应该就是那怪物没错!”孔御道:“师父说那怪物吃鬼连血都不漏,若是被他抓到你,你就惨了!”
丁清闻言,双眸一亮,回首看去恨不得将脖子扭断,双脚沉下不肯走了。
“你真见到周笙白了?在哪儿?”她问。
孔御未发觉她语气兴奋,道:“知道怕了?就在方才那片林子里,你救我一命,我救你一命,我俩互不相欠了!”
丁清扯不回自己的手,哎呀了几声:“你快松开我,我得去找他。”
“你还找他?!你不怕他把你吃了啊?”孔御道:“师父说过,他生性邪恶,六亲不认,是为不详之物,不是人也不是妖更不是鬼,你胆子再大也不能去找死啊!”
丁清眉心皱着,脸色突然难看起来。
她跟着孔御小跑了两步,忽而一脚踹在了对方的腿上。
孔御本就受伤,丁清又用了十成的力,他顿时痛苦跪地,回身去看丁清时怒骂了一句:“你疯啦?!”
丁清看他的眼神很冷,孔御见之心里无端发憷,就像她先前模样都是装的,此刻当真能狠下手来杀人般。
“人如何?妖如何?鬼又如何?”丁清嗤地冷笑:“你了解他多少,便顺着旁人的话诋毁他。他是吃鬼,可你们不也杀鬼吗?二者之间有何区别?”
“你……你明知他吃鬼,你居然还为他说话?”孔御觉得丁清真的是疯了。
“因为他是我老大。”丁清对孔御露出几分鄙夷:“我和他是一伙儿的。”
孔御怔住了。
丁清嘁了声,转身朝孔御方才说见到过周笙白的方向跑去,嘴里还念着:“什么小葱装起蒜来了,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还敢拿周笙白说事,白救你一命。”
作者有话说:
丁清:我和他是一伙儿的!
周笙白:我听到咯。
第7章
不知是否错过了最佳时机,丁清回到方才被孔御拉走的地方找了好几圈也没见到周笙白的影子,她对着空旷的森林喊了几声老大,无人回应。
丁清正垂头丧气打算离开,无意间瞥见被她砸得稀碎成粉的黑玉章那处,绿色的绳子挪动了位置。不是风吹的,因为黑玉章的粉末未散,显然是有人拿起绳子看过,却有嫌弃地把它丢到一旁去了。
丁清定定地看了那黑玉章的粉末和绿色的挂绳一眼,低垂着头肩膀耷拉下来,只站了一会儿突然腹痛难忍,双手捂着肚子浑身颤了颤,而后直直地朝前扑去。
她就像是一具死尸,倒地的时候扑通一声,而后彻底没了动静,一张脸埋在泥土里以一个无法呼吸的姿势扭曲地趴着。
过了许久,丁清连一根手指也没动过。今日天气不如昨日,林子里时不时刮来一阵风,将雾气吹散吹乱,而后浓雾重新聚集在一起。
天际忽而传来一道轰隆声,雷霆之下,乌云渐布,很快就要下雨了。
小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打在树叶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雨水淋在丁清的身上,于她的发丝上凝出了一层细小的水珠。
不远处传来了牢骚声,一男子道:“这林子里的阵法真多!几次都不能找到出口,咱们还要在这里转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