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醒

不醒 第7节(1 / 2)

李禄忙道:“他哪里敢,他粗鲁无礼惯了,五爷大人大量,不计小人之失。李禄替他向五爷赔罪。”说着话就要跪下,而这五爷哪肯干休?

他指着鲍武道:“跪下!”

鲍武气愤难当,握刀的手直发抖。李禄连连向他使眼色,双方正僵持,外面有人道:“看来五哥今日很是清闲,竟然前来白虎司替我教训下属。”

第一秋回来了。他手里抱着一卷雪色的皮毛,进到房中,将皮毛随手搁在桌上。

李禄悬着心的顿时掉回肚子里,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跪在地上。这次鲍武不用他拽,也跟着跪地道:“监正。”

第一秋一眼已经看见黄壤脸上的印痕。她十年未见阳光,肌肤之细嫩异于常人。而第一秋这五哥,手劲又着实很大。故而这红痕格外显眼。

第一秋眼神冷下来,脸上的笑意却更盛:“五哥今日过来,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五哥、陛下……

黄壤脑中光电火石般一闪,突然想起来——这第一秋出身不低。他是当朝皇帝师问鱼的儿子,说出来也是一位实打实的皇子。

只是师问鱼的儿女太多了,皇子多如狗,当然也就不值钱了。

更奇葩的是,师问鱼追寻长生之术,久不立储。甚至担心儿子们怀有异心,他迫着这些皇子改名换姓,将自己的儿子一一逐出皇室。

于是第一秋这个皇子的身份,就更没什么值得说道了。

身边,第一秋的五哥冷哼一声,道:“听说你今日在菜市口刑杖玉壶仙宗的人,甚至与其发生了冲突。陛下自然要派我前来,看看你这监正大人是如何威风八面了。”

“原来是这事儿。”第一秋不以为意,笑道,“我只是遵照陛下谕旨,执行朝廷律令罢了。”

“哼。你要招惹他们,就要想好怎么解决他们将会带来的麻烦。长生丹进献在即,陛下并不想因此多生事端。”他一边说话,一边伸出手,触摸黄壤的脸。

“你这玩意儿做得倒是精巧。”他虽是称赞,然而语气中皆是不屑,“谢红尘抱着真人,你在这里拥着个死物,真是不错。”

黄壤想要避开他的手,但是做不到。她讨厌这个人,无论是语气还是模样。

第一秋这个五哥却显然是有意欺辱,他指尖向下,滑过黄壤的脖子,想要挑开她的领口。第一秋缓步走过去,语若春风:“五哥既然喜欢,我稍后便派人送去您府上。”

……你这跪得也太快了……黄壤无法形容。果然,还是想报复我吧。她默默地想。

“哈哈。你倒是知情识趣。行。”那男子爽快答应,道:“那就让鲍武亲自给我送过来吧。”

他显然还记恨鲍武方才的举动,好在第一秋此举平了他的怒火——这娃娃虽是假物,却也太精巧逼真了。

其肌肤之细腻、眉眼之妩媚,着实勾起了他的好奇和期待。他脚步向外,一边走一边道:“长生丹炼制得如何了?”

第一秋随手转了一下轮椅,黄壤的视线也随之转动。很快,她就面朝墙壁而坐,只能盯着墙看了。

李禄和鲍武就跪在门口,第一秋陪着他五哥向门外走。

他活动了一下右手,声音和煦:“长生丹炼制十分顺利,我这就带五哥过去看看。”说到这里,他声音一顿。随后右手出手如电,直击面前男人的心脏。

他五哥反应过来,一声怒咤,身上同时长出一层蛇鳞。他以双手相挡,可是根本来不及!只听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他双手已断。他只能往后退,直到背抵着墙。

第一秋出手如风,以二指破他护鳞,疾点在他心脏,气劲激起他体内一连串爆裂的声音。

眼见他喉间血涌,顺着嘴角滴滴砸地。第一秋收回右手,他的整个右手不知何时也已经覆上了青色的蛇鳞!

此时,第一秋手上蛇鳞渐渐褪去,他淡笑:“业精于勤,荒于嬉。五哥应该好生练功啊。”

“第一秋,你!你竟然敢……你就不怕陛下……”他五哥犹自不敢相信。然而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他软倒在地,双腿渐渐化成蛇尾。

他变成了一条半人半蛇的怪物。

“监正……”鲍武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连他这样的武夫,也不由压低了声音。显然事情十分严重。

第一秋抽出丝帕,擦拭着双手。地上,他五哥尸身瘫软,胸口渐渐渗出一点血红——第一秋看似指尖一点,那坚不可摧的蛇鳞竟然已经破裂。

李禄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忙起身关上房门,道:“监正,五爷死在这里,陛下必会追究!”

他言语之间,很有些焦急。

第一秋将双手认真地擦拭了一遍,这才道:“本座也不想这般送客,奈何我这五哥性子急,一刻也等不得。”

说话间,他指了指屋角的一盆花,那花粗壮的藤蔓盘着一根支木,花朵若牵牛花,开得十分艳丽。

李禄会意,向鲍武使了个眼色。鲍武还在发愣,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和李禄一同架起地上的尸身,拖到那花面前。

那花初时安安静静,如同普通花藤。如今一碰到这尸体,整个花朵都张开了。它伸长藤蔓缓缓裹住尸体,连吸溜带绞缠,很快就将这怪物一般的尸身拖进了花盆里。

第一秋这才坐在书案后,问鲍武:“外面民心如何?”

“啊?”鲍武连忙道,“卑职在外月余,走过了三郡之地。如今玉壶仙宗大肆宣扬修仙之道,使得百姓不事耕种,人人妄图修仙。而且民间方术师炼制假丹,中毒事件屡禁不止。朝廷应该严厉惩治。”

说完,他递上各地卷宗。

第一秋示意他搁在桌上,道:“玉壶仙宗树大根深,等闲难以动摇。只能先收集罪证,等待时机。”

鲍武当然也知道,人家那可是正统仙门。门中老神仙,活个千八百岁可谓是平平常常。司天监建立才不过一百来年,虽也笼络了一些人才,但如何正面相抗?

他只得道:“卑职明白。对了,这一路上,卑职又遇到玉壶仙宗的探子。他们私底下在打听一个女子,说是宗主夫人的一个妹妹失踪,眉眼与夫人相似,也擅长培育良种。玉壶仙宗已经找了好些年了。要说啊,谢红尘对这夫人,倒还算上心。一个妻妹而已,仍不惜派出暗探打听。”

第一秋嗯了一声,目光扫了一眼角落里的黄壤,也没说别的。他将书案上的皮毛打开,鲍武不由细看,发现那是好几张鞣制好的兔皮。兔皮雪白,皮毛顺滑。这东西还是上次皇园狩猎时监正带回来的皮毛。

鲍武也不以为意,仍是讲述一路见闻。

李禄给他二人烹了茶,三人难得屋中闲坐。

“近日下官路过泗鹤郡,便有十余户人家上报孩童失踪。下官带人细询,发现有人冒充玉壶仙宗的弟子,以拜入仙门为诱饵,将这些孩童拐带而走。等到家中父母赶到玉壶仙宗,想要见见自家孩儿,才发现根本没有这样的事。”鲍武语气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