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我乖的

第101节(2 / 2)

这世上错信太后之人,又何止一个明子豫呢。

静太后上下打量了祝照几眼,冷哼一声:“哀家本来想去找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了,来人!文王妃在此,还不速速拿下?!”

门外金门军呼啦啦涌入十几人,骤然刺眼的光芒照进了乾政厅,静太后今日穿的正是玄色衣袍绣了金丝牡丹,瞧着雍容贵气,就像是个女皇帝。

祝照望向静太后的方向,心想她此生最得意的时刻便是此时了吧,但绚烂之物,往往消失极快,多行不义必自毙。

闯入乾政厅的金门军统统围住了静太后,静太后一瞬变了脸色,瞪向他们道:“你们做什么?文王妃在那边!还不快将她捉住??”

明子豫抬起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又朝祝照看去一眼。

静太后来之前,他下令追回斩杀明云见的圣旨后,祝照提了一句话,劝他将今日门前的侍卫换成值得信赖的金门军,却没想到,一切如祝照所料。

“皇帝!子豫!你疯了?!为了外人之死,竟然对哀家动手!你可知哀家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静太后伸手指向了明子豫,只是话音落了一半,明子豫便背过身去,入殿的金门军架住静太后,几乎是将她拖出了乾政厅。

明子豫垂下眼眸掩藏其中的无奈痛苦和失望透顶,低声道:“朕不想再被人控制了,任何人都不行,母后,你病了,病得不轻,还是好好在宫中休养吧。”

作者有话要说:补上啦!!!

第123章 了结

祝照从乾政厅出来时, 双腿都是软的, 天分明已经凉下来了,可她却出了一身汗水, 额前几缕碎发贴着皮肤,被风一吹, 带着透骨的凉意。

方才静太后被人押下, 祝照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明子豫才与她说了一句话, 他说:“皇婶与往日不同了,我当皇婶温婉知礼, 在京都无亲无故可怜,却没想到你居然有胆量能当着朕的面,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来。”

句句, 都是可以要了她的命的话。

祝照想苦笑, 但笑容没勾起来,她如何不惧怕?无非是相比较被明子豫赐死的怕, 她更怕自己没机会救回明云见罢了。

后来明子豫对她说:“朕的圣旨未对外公开,也选了个干净的地方赐死皇叔,只是赐死的圣旨早下, 追回的口谕太迟,也不知现下皇叔是死是活, 皇婶还是快去看看吧。”

明子豫将自己的腰牌摘下丢给了祝照,心想若来不及,祝照尚且可以为文王收尸。

祝照得了地点, 只跪地给明子豫磕了一个头,捡起腰牌便快速离开了乾政厅。

其实她眼中的明子豫与当初所见大为不同,受控这么多年,他恐怕早想解脱了。不论是嵘亲王与明云见,又或者是他至亲的静太后,明子豫都不愿被对方拿捏着,这是身为一个帝王唯一的自由。

祝照记得当初明云见与她谈过一些心事,潦草提过明子豫年幼时说的可笑话,他说他不愿当皇帝,相比之下,他更想当个像明云见这般的王爷,自由散漫,无拘无束,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

他从小活到大,唯一离开京都城,便是嵘亲王造反那时,那是他此生走过的最远的路,却也是最艰难的一段路。

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也被限制了寸步难行的自由,这便是一个皇帝应当承受的。

为帝者,不光要仁,要智,其实也要狠,唯有这一次狠下心来断除一切拉帮结派的党羽,他才能真正在朝堂上获得自己的权利和自由。

这般一想,明子豫其实也挺可怜的,当皇帝,并没有众人所想的那么快乐,便是权利滔天,可以随意定人生死,但自己一生中的德行,都将被记入史册供后人谈说。

祝照一路小跑到宫门前已然气喘吁吁,恐怕是因为明子豫的腰牌太好认,故而这一路碰到许多巡逻的金门军,但都没人拦她去路。

刚跑到宫门前,祝照便有些体力不支,眼前所见成黑白两色,她扶着宫墙站定了会儿,望向头顶照下的烈阳,午时早就过去了,她也心焦自己来不及去见明云见,更无奈现在连一匹马都没有,她知晓地点,跑过去也得两个时辰。

祝照只是稍作休息,不敢耽误,正准备再出发时,便瞧见一人骑着马匹归来,在宫门前停住下马,匆匆忙忙。

祝照认得这人,明子豫便是让他去传口谕,让周涟暂缓行刑的。

见那人脸色难看,满头汗水,祝照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凉意,她朝那人走去,在对方入宫之前拉住了他的袖子,那人回头朝祝照看了一眼,怔了怔后认出这是文王妃,几乎立刻便僵了下来。

祝照抓着对方袖子的手忍不住颤抖,心跳快得心脏仿佛要从嘴里蹦出来一般,胸口丝丝裂开的疼,叫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你可见到文王了?”祝照的声音沙哑,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恐惧。

那人眼睛都不敢眨,点头道了句:“见、见到了……”

祝照动了动嘴唇,没有继续问下去,但眼神中的询问之意明了,那人顿时撇过头,不敢与她对视,声音压低,带着几声叹息道:“小人去时已经迟了,封易郡王正在命人清理现场血迹,文王……文王的尸身小人远远看见了一眼,已、已经……”

祝照听着对方的话,越听越觉得双耳一阵阵轰鸣,脑海一片空白,尽是嗡声,眼前的黑白两色开始重叠,成了许多个幻影。

她抓着对方袖子的手越来越松,失了力气一般往后退了两步,呼吸困难,胸腔打鼓,几张面孔在祝照的眼前晃来晃去,有明子豫狰狞的脸,也有明子秋哭泣的双眼,最后那些画面纷纷化成了明云见的背影,渐行渐远。

祝照只觉得胃里翻滚,似乎有呕吐之意,又觉得心口骤然疼痛,像是被人狠狠捏紧,明云见于她眼前逐渐淡薄,祝照彷如进了一场噩梦之中,迫切地想要醒来,却只看见满地鲜血,与文王身上那件被染红的白衣。

“长宁!”不知谁人喊了一声。

祝照顿时呕出一口血来,从鼻腔与口中涌出,染脏了衣襟,大片滴在地上。

她伸手捂着口鼻,浑身抖得厉害,眼前乱糟糟的事物随她最后一躺,成了蔚蓝的天,与天空下斑驳的宫墙。

慕容宽与小松是骑马往宫门前来的,霍海私自带着祝照离开店铺后院被小松发现后,小松就猜出了这两人的意图。但慕容宽现下状况根本无法靠近皇宫,只能让小松等着,他回慕容府换下一身能入宫的朝服,再与小松去宫中找人。

换身衣裳与来皇宫的途中耽误了些许时间,两人才到,便见到这一场景。

祝照在宫门前吐了血,随后倒下,惊得周围看守的金门军都手足无措,几人围着她不敢乱动。小松率先飞身过去,将那几个拦路的金门军掀开,而后扶着祝照,见祝照身上的血迹和苍白脸色,吓得眼眶都红了。

慕容宽随后跟来,也乱了手脚,颤抖着声音道:“快、快带她去慕容家的药铺,找几位最好的大夫瞧瞧……不!那些大夫都不行,最好是将飞竹林的林大夫请来!或、或者我们回飞竹林去!”

若去请林大夫,一来一去耽误时间,倒是现在安排马车随行跟着两名大夫,快马加鞭地赶去飞竹林恐怕最好。

小松将祝照抱起,分明瞧着挺大的一个人,抱在手中却是一点儿分量也没有。

这些日子祝照一直在飞竹林中养病,身子才渐渐有了些好转,因为金石药瘦下去的那些肉还没长回来,现下又是呕血,又是昏迷不醒了。

小松一点儿也不敢耽搁,因为怕慕容宽的马颠簸,他抱着祝照在路边随便拦了一辆马车便要上人家的车内,慕容宽在京都还算是有些脸面,从怀中掏出银子与对方说两句,那人也就愿意卖了。

他没与小松一同回去,而是回头望了一眼皇宫,犹豫片刻走去询问,告诉祝照明云见已死的人已经入宫给小皇帝传信去了,但方才那人说的话,门前的金门军也都听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