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城……就是光明圣城。是羽族的家园。”
“在哪里呢?”
“在天上。”
“嗯,嗯,那我肯定不能去。”孟蓝觉得亚罗德说得特别对,“熊猫又不会飞。”
于是羽族青年笑了好久,还抱着他揉了半天熊猫脑袋。
不外出的时候,亚罗德经常在书房埋头研究什么。
孟蓝问他在研究什么。
“我一直都在研究,有没有能让普通人也可以抵御暗影的方法。”每次亚罗德说到暗影的时候,总是显露出深切的担忧,“神灵已经不在,光法师也几近消亡,牧师能够做的事情也很有限。虽然还有过去留下的光系法术和法阵能支撑几百年,但几百年……对里世界来说,太短了。”
那时孟蓝还是个小熊猫,听得似懂非懂。和暗影比起来,竹子好像更重要一点。
他就继续啃竹子。亚罗德继续看书,时不时揉一下熊猫的头。壁炉里有篝火,书房里飘着油墨的味道,还有亚罗德羽毛微微的反光。
很快,熊猫去了无形学院上学。羽族会给他写信,说最近对研究的问题又有了什么新灵感和新发现。有一次亚罗德的信里写:“……抛开所有过于复杂和精细的考量,我现在认为,保持平静也许才是最有用的方法。孟蓝,这一点还是你给我的灵感,无论遇到什么,你都能保持平和的心态……”
熊猫跟羽族通信。熊猫在学校学习。熊猫认识了几个穿黑衣服的特殊的学生,还在几年后认识了一只年幼的、总是沉默又倔强地独自练习的精灵。
熊猫还学会了做菜。他学会了做出幼年记忆里人类的菜肴,也学会了羽族喜欢的烹饪菜谱。他在学校里待了几年,渐渐懂了很多道理,开始为了亚罗德为他支付的学费、生活费、数年如一日的关心而感到不好意思。
于是熊猫每次放假回去,都要给他的羽族监护者做很多菜。
亚罗德总是笑着说:“看来,我很快就会创造羽族历史上的体重记录。”
但还是会把一桌子菜认真地吃完。
亚罗德会看很深奥的书,会写很深奥的文章,会匆匆来去在羽族的圣城和其他地方之间、皱眉思索着什么难题,却又不对孟蓝说太多。
他总笑着叹气,对试图和他分享担忧的孟蓝说:“羽族内部的问题,唉……还是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有一天,就是孟蓝已经毕业、开始留校任教实习的某一天,校长突然叫他去一趟办公室。
那一天,孟蓝记得很清楚,是一个无形学院常见的晴天。他走过校长楼高高的窗户,看见阳光洒在雪白的羊毛地毯上,淡红色的绣花也有一种丝质的反光。那个配色让他想起了亚罗德的羽毛。
他记得,当自己经过走廊的时候,他遇见了精灵。那时候他们还不太熟悉,精灵也还是个少年的样貌,扎起来的银发也没有后来那么长。
遇见伊瑟让孟蓝有些奇怪,因为对方总是独来独往,并且对别的人和事都没什么兴趣,从来只听校长的话。
当时,少年的精灵站在距离校长办公室大门不远的地方,沉默地注视着那扇门。他腰间挂着一柄细剑——不是维利耶尔,那是伊瑟后来才得到的——而他右手握住剑柄,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孟蓝和他打了个招呼。
“伊瑟?”
少年时期的精灵瞥了他一眼,点点头,不说话,立即又重新注视着大门的方向。
孟蓝忍不住问:“有什么危险吗?”
精灵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有新人。”他说,“跟我一样,但还不稳定。”
孟蓝就明白,里世界哪个地方又爆发了暗影危机,又有幸存者被送到了无形学院。特殊组的大多数学生都是这么来的。
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精灵的表情会那么严肃。按照精灵的算法,他远没有成年,但那青涩的眉眼却也有了凛然的锐气。
当孟蓝叩开校长办公室的大门时,他明白了。
校长办公室里那个被污染的客人,是亚罗德。
羽族站在桌前,羽翼张开,一直雪白干净的羽毛沾染了血迹。孟蓝看不见暗影,但他能看见亚罗德脸上浮出扭曲的血管,让那张优雅平和的面容显得十分狰狞。
尽管如此,羽族却还是在微笑。
“我本来不希望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他笑叹着说。
红发的校长举着单片镜,仔细地察看着羽族的羽毛,然后他摇摇头,说:“很遗憾,孩子,你的状况和执法者不一样。暗影没有在你体内达成平衡,而是随时可能将你吞噬……事实上,我很惊讶,你是如何做到让它们如此……平和的。”
“如果换了别的人,你应该已经被吞噬了。”校长说。
亚罗德笑着,并不在意自己的状况,而是问:“那个孩子呢?”
“已经送到特别看护室,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他今后会留在特殊组。”校长说,“至于你……”
“嗯,我明白。”亚罗德说,“正好,我一直都想去更多地方看看。也许我会在别的地方发现解决问题的方法。”
“……你们在说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了,亚罗德,你还好吗?”
孟蓝惊讶又困惑,担心地围着自己的监护者团团转。他变成小小的熊猫,想和以前一样扑到监护人怀里,却第一次被拒绝了。
“现在的我很危险。”亚罗德拒绝了他,神色却依旧和煦温暖。
“亚罗德……”
“是的,我被污染了。”
亚罗德被光明圣城放逐了。他说自己做了一些他认为正确的事情,却被羽族的长老会认为是重罪。孟蓝问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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