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叹了口气,“那魏之安一朝鲤跃龙门,哪里还能记得起她?偏她是个死心眼儿,还想学人写信哩!”
晏骄已经快要呕出来,庞牧的脸色也不好,才要说话,就见刘捕头脚步匆匆的跑来,上前行礼后低声耳语道:
“搜出来几本册子,上头不少要紧的人名和数额,前任县令、现任都昌府知府大人的名讳都赫然在册。”
都昌府,便是平安县所在省府。
“干得好!”庞牧双眼一亮,才要说话,见莲姨还木头桩子似的立在原地,当即黑着脸一挥手,“来人,将她押到角落候着!”
官场复杂,多有财色交易,而青楼更是重灾区,搜出这种东西非但一点儿不奇怪,而且一般情况下都十分可信。
他们来得突然,打了烟雨楼一个措手不及,此刻又翻了个底儿朝天,还不知要牵扯出多少人呢。
被衙役带走前,莲姨还饱含深意的看了庞牧一眼,十分拿腔捏调的说:“大人,您这初来乍到的,年纪又轻,或许不知道,这好些东西啊,不是你想看就能”
她话还没说完,庞牧已经彻底没了耐性,干脆利落道:“掌嘴!”
话音刚落,那衙役就抬手给了莲姨一个巴掌。
莲姨都懵了!
她挂着半边迅速红肿起来的脸,目瞪口呆,话都不会说了。
你,你这夯货,听不出老娘话中威胁么?!
莲姨被带过去的时候,嫣红和大山已经并排跪在那里了,两拨三个人对视一眼,两个女人齐齐发出一声冷哼。
方才莲姨挨打的情景,原原本本的落入嫣红眼中,她回想起这几年来在对方手下受过的屈辱,只觉得痛快极了!
“如今,你也算知道耳刮子什么滋味了。”
莲姨面上有怒色稍纵即逝,不过马上就冷笑起来,“小娼妇,老娘如今的这个耳刮子,来日必能换回他的狗头。可你就不同了。”
她满是讥讽的打量着嫣红沾了血却越发妩媚动人的脸,啧啧几声,“瞧瞧,可惜了这如花似玉的小脸蛋儿了,这身条儿,啧啧。你放心,到底母女一场,我且会给你烧点儿纸呢!”
一个耳刮子算什么?年轻时她就没过过人过的日子!可她到底活了下来!
今日之辱,也不过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小风波罢了。
嫣红却浑然不在意,淡淡道:“这世道,活着有什么好?狗都比你干净。”
莲姨嗤笑一声,不再多言。
只要能活着,做人做狗或是做猪,又有什么要紧?
嫣红盯着自己双手看了会儿,又对一边的大山叹道:“好歹你我还算有个伴儿。”
大山瞧了她一眼,喉头耸动几下,突然语出惊人道:“其实魏公子高中后,来过信。”
莲姨瞥了他一眼,冷笑连连,却也没阻止。
嫣红愣了下,一双眼睛慢慢睁大,声音发颤的问道:“你说什么?”
大山道:“魏公子来过信,是我拿给莲姨的,里头写了什么我不晓得,只知道莲姨看完之后就烧了。”
都是要死的人了,也该死个明白。
嫣红觉得自己脑袋里仿佛有什么轰然炸裂,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恨不得连魂魄都碎了。
大山的声音分明就在耳边,可此刻听上去却好像隔着什么,模模糊糊的。
“莲姨找人伪造的那信,也是我送出去的。”
“你混账!”嫣红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旁边的衙役瞧见了,当即喝道:“老实些!”
见嫣红打了一下便没再动弹,几个衙役也就没再管。
犯人之间狗咬狗的情形屡见不鲜,而且往往还能由此冒出新的线索,衙役们早就习以为常,只要瞧着闹不出人命,也就由他们去。
大山被打的歪倒在地,吐了口血水,又一声不吭的爬起来,固执的盯着她的眼睛,脸红脖子粗的喊道:“是,我混账,我喜欢你,我不想你走!”
“那姓魏的一介书生,有什么好?我不准你走!”
“我能为你杀人,他敢吗?”
“嫣红,嫣红你别傻了,我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你瞧,我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我,咱俩”
他还没说完,嫣红就抱着头尖叫出声,“别说了,别说了!”
若果然如此,她这些年算什么?!
大山果然不说了,可莲姨却见缝插针的刻薄道:
“多少年了,还做春梦呐?不过一封信罢了,你真当自己过去了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你这畜生!”嫣红血红着一双眼,如同厉鬼,满是怨毒的瞪着她,“你害苦了我!”
莲姨习惯性的扶了扶鬓边发钗,冷笑一声,“当年是谁从死人堆儿里把你捡出来?若不是老娘,你早就投胎不知多少回了!”
“怎么,扒上男人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人上人?我呸!没那么容易!”
“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呐?若那姓魏的果然有心娶你,一封信真就一笔勾销?便是爬也该爬了来!只怕是巴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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