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去年和今年虽然不至于像云省那么大旱,但是年景也比往年差很多,买块豆腐肯定要排好几个小时的队。
老周收到老战友寄来的大包裹,背回家拆开来先看见干豆皮、干千张、干豆腐干,他比他爱人还要开心,翻一翻下面还有满满一洋铁瓶的芝麻粉,一洋铁瓶的花生糖。南方的芝麻粉老周吃过一次,是炒熟的芝麻和大米磨成的粉,挖两勺就能泡一碗,吃下去也能顶一餐。花生糖它不只是甜的,它还特别抗饿。家里的孩子都在长身体,就缺这样有油的结实干粮啊。
老周看着老婆孩子笑的那么开心,他就不只是开心了,第二天快快活活就给老战友打电话道谢。
邢部长啃着花生糖告诉他:“不用谢我,这是上回托我跟你打听学校的邻居家送你的谢礼。”
“你在吃什么?”老周耳朵尖。
“花生糖啊。”邢部长啃的更欢快了,他现在就喜欢吃点甜的。
“你不要脸,你跟你儿子抢糖吃!”老周妒嫉了,男人四十多都喜欢吃点甜的,可是家里那么多孩子看着,当爸爸的怎么好意思吃孩子的零食?
“怎么可能,我老婆给你寄包裹的时候就把给我家的糖给我家绥德和兰州寄去了。我现在吃的糖是昨天邻居家小姑娘拿来给我老婆吃的。”邢部长说话的时候有一点脸红,他要不是没忍住出去抢糖吃,李家的小姑娘肯定不会又拿两包糖来送他老婆。
老周也想要老邢家的邻居,他没有这样的邻居但是他有厚脸皮,他就开口直接问老邢要:“分我一半,邮费我出。”
“寄给你你也舍不得自己吃,还不是要留给你的儿子女儿吃。”邢部长乐呵呵的拒绝,“小孩子吃太多糖对牙不好,我就这一点点,就不给你寄了。”
“你不给我寄,你信不信我做坏人不录取你们家邻居!”
“你连我家邻居姓什么都不知道!”邢部长笑的更畅快了,“为避免你犯错误,我是不会告诉你我家邻居的孩子姓什么叫什么的。”
老周决定亲自去江南招生,到齐省他一定要把老邢办公室里藏的糖和好茶叶翻出来,不吃光喝光他都不走!
第30章
隔壁的方师母一直没回来。宁教授似乎工作很忙,几天才回一次家,这一片住的人家男主人差不多都是这样忙。
那位在宁家厨房惊鸿一现的女同事给曹月英和李惜文留下了一点印象,不过李家为了李振强考大学的事情已经够忙的了,又没有出现更多的证据,李惜文觉得宁东的爸爸可能只是倒霉遇上了另一个吴梅仙。
冬雪消融,绿芽萌生,该下雨的时候下雨,该起风的时候起风,时光就像天上的流云,看似一动不动,其实长着看不见的脚,一低头一抬头就走远了。
过了清明,齐省的天气真正暖和起来。
礼拜天的早上晴空万里。曹月英去学校上班之前留话,让李惜文把她自己睡的床单被套洗掉。
李大海出差不在家。花园街中学有住校生,礼拜天校图书馆比平常还要忙,曹月英也不会突然回家。李振强和几个有志考军校的男女同学组成了一个运动小组,除了吃饭的时间回来,平常根本不蹲家。
右边宁家基本上没有人在家。经常会过来蹿门聊天的胡阿姨昨天就出差去了外地。
这是千载难逢的,把空间里的洗衣机拿出来用的机会呀!
李惜文站在自己家的电表下仰头看了半天,估计了一下她那个大洗衣机的耗电量,默默的拖出大木盆和搓衣板摆到花园里,手洗!
鸡蛋和鸡汤人人都喜欢,可是鸡屎的味道不好闻。
曹月英把鸡窝摆在花园另一边远离邻居家的角落里。李惜文不想闻鸡屎味儿,大木盆就搁在了两家花园中间的围墙根底下。
她把小哥的床单被套和枕巾拆下来浸在大木盆里,才倒上一瓶盖的氧净,就听见隔壁有女人娇娇柔柔倾诉在单位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说单位分给她的那间宿舍大门是烂的,她一个单身女人带着老娘和女儿,还有新近投奔她的一个远房外甥女住在宿舍里,既住不下,又不安全。可是她过年前打的分房申请到现在都没批。
宁教授温和的劝说她:“美好同志,你不要慌。宿舍不好住咱们再想别的办法,你有空在咱们齐省大学附近转转,有合适的房子租两间住也不是不可以。”
“外面……更不敢住了。我们一家都是女人,孤儿寡母的,住在外面怕受欺负……”
美好同志这么卖力表演,肯定是想住进宁家!
李惜文想知道宁教授什么反应,怕惊动他们都不敢动,屏住呼吸安静的晒太阳。
那女人反反复复诉说她的困难和不得已,宁教授却没说“我家有空房借给你住”的话,不过答应帮对方打听邻居家有没有愿意租房子的,然后他请美好同志进书房读《金刚经》去了。
听宁教授说的那些话似乎没有什么问题,李惜文替方师母高兴完了又开始担心美好同志会不会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租她家的房子。
家里地下室做了一个隔间,藏着的肉罐头和她爸辛苦买来的高价粮食。她爸妈手里的钱也足够开销了。李惜文觉得宁教授问到她家来她爸妈应该不会答应租房子,就把宁家的事情抛到一边,把她小哥的那个浸透了汗的枕巾捡起来搓洗污脏。
中午曹月英和李振强一起回家吃饭。宁教授带着那位在厨房露过脸的女同事过来敲门,和曹月英商量租借李家的三楼。
两家的房子格局是一样的,虽然李家的三楼现在没人住,但是李家毕竟有四口人常住。宁家就是方师母回来了也只有两口人在家。明明宁家房子更宽裕,宁教授不把自己家的房子租给女同事却帮女同事来隔壁问租?就连一无所知天生神经大条的李振强都觉得不对头。
刘美好同志自述寡妇和母亲女儿一起生活遇到多少艰难,李振强这个一向热心的人都闭着嘴巴不出声。
曹月英记得上回她去宁家送獐肉腿就是这位女同事在宁家厨房做煮妇,她都没考虑就拎出拒绝的理由:“我家亲戚要过来住,没有房间租。”
“曹老师,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还请你给我一家四口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我绝对不是那种不讲良心的人!只要你亲戚来了我马上就搬。”
美好同志难过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李惜文要是没见识过美好同志在厨房窗口的大方一笑,都能觉得这个小寡妇怪可怜的。
这话的意思是不租房子给她的人是不讲良心的人了?
曹月英对小寡妇没有半点同情心,笑着说,“我亲戚明天就来住。请你去别的地方找房子吧。方同志不在家,宁同志一个人住也不好借房子给你住,我看你也别再跟宁同志开口了。”
女同事本来正楚楚可怜的看着宁教授呢,被曹月英最后祭出的大刀砍得差点没维持住楚楚可怜的表情。
宁教授一直温和从容,扶扶眼镜赞同的说:“曹老师说的对,我确实是因为这方面的顾虑,才建议刘老师到府上来租房子的。”
曹月英笑笑不再和他们说话,问孩子们:“今天下午有长跑测验跑,你俩都去学校给同学加油,快点吃饭!”
下午有长跑测验?李振强茫茫然,完全意识不到他妈只是找个借口结束租房子的话题。
“噢。”李惜文答应的响亮。
宁教授告辞仍然保持从容风度,女同事失态也只一瞬,礼数周全向曹月英感谢道别。
曹月英客客气气送他们到门口,回来叹气,说:“还以为上次是我想多了呢。这个女同事怕是要趁方师母不在家搞事。这个事情你们不要跟人讲。我要好好想一想要怎么和方师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