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咯咯地娇笑,嚣张无比,学着男人方才的模样,粉嫩的唇贴在他耳边低喃挑衅:“殿下,可还要再勉强将就一番?”
霍裘宽大的手掌松了又紧,剑目幽深,低缓而笑:“再闹有你好受的。”
他站起身来,却被唐灼灼扯了广袖的一角一料,她垮了脸面上有些懊恼,道:“妾与朱泸曾见过。”
霍裘挑眉,示意她接着说。
“他妹妹与妾在闺中时玩得极好,一来二去的也与南平王世子见过几面,等会……若是被认出来了,可怎么办?”
唐灼灼长睫如羽缓缓扇动,掩掉了眼里的那一丝阴霾,瞧起来是一派的温良纯善。
霍裘转动了一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没有忽略她微小的表情,皱眉将她滑落下的一层薄纱拉上,道:“无妨。”
南平王是个懂时势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门清,这个世子怕就是来请罪的。
唐灼灼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缓缓从软榻上起身坐在后头靠窗的凳子上,与外边隔着升了半层的珠帘,神色莫辩。
霍裘大刀阔斧坐在太师椅上,神情冷肃剑眉狠皱,道:“进吧。”
朱泸等在外头有些时候了,听到这一声进的时候精神陡然绷紧了。
门一打开,里头淡淡的女子馨香就扑面而来,朱泸头也没抬,拍了拍衣袖下跪:“臣朱泸参见太子殿下,殿下金安。”
“免了,世子起吧。”霍裘眼皮都未掀一下,随手指着对面一张软凳道:“坐。”
朱泸一直提起的心不敢放下,但他毕竟非常人,才镇定自若地坐下就瞧见了帘子后那道曼妙的身影,只一眼他就怔住了。
唐灼灼?她怎么会来?
霍裘放下手中的古画,长指轻敲桌面,声音不虞:“世子倒是好消息,这么快就寻到孤这里来了。”
说完,他端起茶盏轻抿,放下时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回响,朱泸这才收回视线,低头从善如流地道:“回殿下,前些日子家父偶然说起,臣今日才得了消息,自然要前来拜见。”
谁知才到了半路就有仆人告诉他那个一事无成的草包周建看上了一个女人,调戏不成反被太子扣住了。
他气极,但这人好歹和他有些关系,若不来澄清一番被太子记在了心里,父王定是饶不了自己。
霍裘不置可否,轻轻颔首后不屑地笑,居高临下直接了当地问:“世子莫不是为了你那大舅子来的?”
朱泸心头一跳,再一抬头,就发现珠帘后那个窈窕女子不见了身影,他咬咬牙艰难地笑:“殿下恕罪,此事臣毫不知情,至于周建,全然交由殿下处置就是。”
若不是周沁不争不抢娇娇弱弱深得他心的份上,周建做出了这样的事,连带着周沁都要被他赶出后院。
周家如今是越发嚣张了,那死胖子玩女人玩得上瘾,真以为自己是这地方上的土皇帝了,蠢货一个!
唐灼灼坐在后方,手里捧着一本古书,却瞧不见一个字进去。外头的朱泸谨慎讨好的模样叫人发笑,她捏着书边纤细手指用力到发白,盈盈杏眸里的春色尚未完全消散,但又添了满满的森寒。
朱泸啊……
此人不仅是朱琉的嫡亲兄长,还与王毅交好。
好到什么程度呢,好到赐婚圣旨下来后朱泸为王毅打抱不平,在唐灼灼与朱琉见面喝茶时冷嘲热讽她水性杨花,十成十的负心人。
瞧在朱琉的面上,唐灼灼没有多和他计较过,只是到底因为这些话默默哭了几宿。
最叫她耿耿于怀的却是前世,朱泸隔段时间就托人人偷偷摸摸给她带话,说王毅又为了她宿醉不醒,颓废伤神,存了心要她愧疚伤神,关于王毅娶妻纳妾之事却是闭口不言。
真真算是个极好的朋友。
只是没想到这一世,他竟然又犯到她头上来了。
她缓缓合上手中的书籍,放到一旁的茶桌上,一张娇俏的小脸上却仍是盈盈的笑意,侧头安静听外头的动静。
霍裘冷哼,掀了桌面上的那盘棋,神情阴鸷:“扬言要孤的女人做府上妾,你南平王府的胆子好大。”
朱泸没想到霍裘这样大的火气,一时之间除了一撩衣袍跪下,脑子里一片空白,嘴却像是自己有意识地辩解:“殿下息怒。”
棋盘上的棋子哗啦啦落了一地,还有几颗跳到了朱泸的衣袍上,他咬牙既屈辱又愤恨。
他的女人……他霍裘才到西江没几日,照他一惯冷硬的性子,京城里那么多美人都入不了眼,哪里就这么巧周建能调戏到他的女人?
朱泸突然有些怀疑太子这是故意在盯着南平王府了。
霍裘负手而立,一身黑色的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瞧不透是什么表情,声音更是漠然至极。
“这事你做不了主,回去叫南平王给孤一个交代。”
朱泸突然僵了身体,已经可以想象自己父王暴跳如雷请家法的模样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要认命叩头时就听到一声浅淡的笑,婉转清脆,如流水蜿蜒到心里,却让朱泸成功白了脸。
唐灼灼挑了珠帘出来,轻笑着瞥了他一眼后走到霍裘身边,道:“殿下息怒,那周建虽然罪不可恕,但南平王世子……”
她又笑了一声,才意味深长地开口:“世子高风亮节众人皆知,此事应与南平王府无关。”
霍裘转身瞅了朱泸一眼,转而疼惜地握了握了她柔若无骨的手,语气与方才判若两人:“就你太良善,处处替别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