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哭着说出这句话时十分用力,额头青筋暴突。
这话让杜笙听得莫名其妙,却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就像被绞肉机搅碎,又来回地拧动。
他尽可能让姜妍调整情绪:“妍妍,别怕,深呼吸,调整呼吸。”
姜妍的耳朵仿佛听不见声音了,满耳都是轰鸣声。
她眼前刺目的灯光变成了残埂断壁,以及在空气中弥漫的烟尘和血雾。
敌方轰炸机在上空盘旋,空中投下一颗又一颗的炸.弹。
轰隆隆——轰隆隆——
巨响震耳发聩,几乎震碎了她的脑仁。
恍然间,她看见杜袁朝她走过来,冲她微笑。少年手摊着手心,手里放着一个纸鹤。
就在这时,头顶一颗炸.弹落下,眼看就要掉在少年身上。她惊恐又绝望,想让他快跑,可喉咙却嘶哑了,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
姜妍抓着杜笙的胳膊,胸部起伏剧烈。她惊恐地望着杜笙,突然,又用力推开杜笙,大叫一声:“快走!”
这一声几乎撕破她的喉咙,带着凄厉的绝望。
紧接着,她朝观景台外冲了过去,眼看就要跃下悬崖,却被杜笙手快拽了回来,顺手抄起秋千架旁边的红酒瓶,对准她脑袋砸了过去。
姜妍被砸晕,往后倾倒,被杜笙接住。
小茉莉和齐钰刚下车,就看见姜妍推开杜笙喊了声“快走”,然后就朝观景台外冲去,准备跳崖。
小茉莉吓得心口一跳,尖叫一声冲过去。
见杜笙又把姜妍扯回来,总算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跌倒,还好齐钰扶住她。
杜笙把姜妍打横抱了起来,快步把她抱上了车,一脸紧张地对司机说:“快,把车开回去!”
第48章 转变
杜宅,医务室外。
孩子们在走廊里站成一排,着急的咬着手指头,等待里面的消息。现在已经凌晨两点,杜笙吩咐小茉莉和齐钰把孩子们送回房间,他先守着。
杜南和柳琴都已经睡下,得知姜妍出事,吓得立刻从卧室赶了过来。
杜南盯着医务室紧闭的门,又抬眼看向门口的杜笙,满脸担忧问:“笙笙,你祖奶奶怎么了?”
现在杜笙脑子里很乱,姜妍的反常,姜妍刚才那番话,让他陷入了一种混乱的思维状态。
他把刚才在山上发生的事情一字不差跟杜南说了一遍。
看着父亲脸上的表情逐渐沉重,杜笙又仿佛意识到什么,问他:“爸,杜袁,是谁?”
“难道,你到现在还不信,她是你祖奶奶吗?”杜南一脸沉重地叹息一声说:“杜袁就是你已经过世的三爷爷,十九岁便去世。你三爷爷杜袁是程沣的亲侄,程沣离世之前,将杜袁托付给她。他是你祖奶奶最宠爱的孩子,也是心最大,最命苦的孩子。他死在了南城,你祖奶奶当年为了找他,也差点命丧南城。程沣离世,她便把所有生的希望寄托在了杜袁身上,可当杜袁也以程沣类似的方式死去时,你祖奶奶终于受不住打击,有一年的时间不肯开口说话。我们为了不再让她痛苦,祠堂里给杜袁立的是无字牌,小辈里,也只有我知道你这位三爷爷的名字。她如果不是你祖奶奶,又怎么会说出那句话?又怎么会知道杜袁与程沣有关系?”
——“程沣,是我没能护好阿袁,我把他丢在了南城。对不起,我食言了。”
这句话虽然简短,却明白地表述了这个“阿袁”与“程沣”是有关系的。就算姜妍机缘巧合从谁口中听说了这位三爷爷的名字,又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关系呢?
这些信息连他都不知,姜妍又如何知道?
此刻的杜笙已经没办法再为自己找诸多借口了,陷入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思维乱成一锅粥。他的拳头攥紧了又松,脸色好不容易调回平日的松弛,很快又变回了一种别样复杂的沉重。
医生打开门出来,摘下口罩说:“杜先生,病人情况稳定,已经醒了。”
杜南率先进入,柳琴也一言不发跟了进去。
杜笙立在走廊,只觉浑身冷如冰窖,他压根不愿去相信这个事实。
在那晚姜妍告诉自己所发生的一系列奇异事件时,他也不是百分百不信,毕竟前后姜妍的变化太多,已经不在医学可以解释的范畴之内。
即便如此,他内心那一丝怀疑都被抗拒吞噬,下意识地去排斥这种“荒唐”。
喜欢的女孩变成了祖奶奶,论谁,谁又可以接受?
当没有强有力的证据来说服他时,他自然不信,于是就建立了一层自欺欺人的保护壳,用夸张和不着调来遮蔽那一丝暗中滋生的怀疑。就在他快要完全骗过自己的时候,突然就出了这么一档事。
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亲身接触体会,他也不会相信,她会突然发狂,突然跃下观景台。
如果他慢了一步……后果会怎样呢?他不敢想。
如果这真是姜妍和父亲合伙演的一场棒打鸳鸯的戏码,那也太过了。如果姜妍真的是演戏上瘾,有了臆想后遗症,她又怎么会知道,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家族细节?
杜笙招手让门口的医生离开,将门推开一条缝,望着里面。
他推门时手颤抖得厉害,不能自控。
病床上,姜妍已经坐起身,只是脸色依然惨白没有血色。
杜南腰微弯,问姜妍:“祖母,您好点了吗?”
姜妍目光有些空洞,经他这么一问,眼眶里泛着湿润。她嗓音有些嘶哑:“没事了。”
“您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