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足足两个时辰之后,案情终于有了突破。
那是一个面嫩的小宫女,落座时还好好地,一听叶秋嬗能测验谎言便双唇一撇,嚎啕大哭起来。
“大人饶命啊……奴婢什么都不记得了……”
谢芝与叶秋嬗立即振作追问:“为何不记得了?你连当日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小宫女垂泪摇头,“不不,奴婢记得当时正要给主子们上菜,过殿时掉了队,而后、而后便睡过去了……醒来时菜也没了……大人,奴婢不是有意偷奸耍滑……大人绕过奴婢吧……”
眼看着她要哭嚎些旁的,庄公公不耐,伸手将她唇瓣掐住,骂了一句蠢奴才,屋内才止住了喧哗。
谢芝看向叶秋嬗,后者点头示意她说的真话,两人俱是惊怒。
“那你明知昭和殿出了事,为何不将自己遇到的异状说出来?”谢芝呵斥道。
那宫女涕泪纵横连连摇头,庄公公将她嘴放开,才听她道:“奴婢当时担心自己贪睡误了正事,到宴席上一看,好在主子桌上菜没少,奴婢便以为是其他姐姐帮了奴婢的忙,心存了侥幸……只是没想到这事竟然与长公主有关……奴婢真的不是故意隐瞒,大人莫要赐死奴婢啊……”
谢芝重重一哼,暗道这宫女真是个愚蠢的,无缘无故怎么会突然睡过去,分明便是有人将她迷晕了而后扮作她去给曜珮下的毒。她若是早些说出来,哪还需要这般大费周章来审人?
不过气归气,他思绪还是十分清晰理智。又对那宫女问道:“你当日是给哪位主子上菜?”
“奴婢是为庚太妃娘娘上菜的。”她怯怯道。
这答案却是意料之外,谢芝怔然,叶秋嬗却是杏眼微瞠想起什么,恍然大悟。
沉吟片刻才附到谢芝耳畔低声道:“谢大人,我想起一事,当日公主曾想太妃姑姑敬酒,而我刚好过去便敬了公主一杯,但公主酒杯已空,便就太妃桌上的酒斟了一杯!”
再联想到当晚太妃也说脑袋昏沉,是以才会有老嬷嬷去取衣的一幕,还有莲巧碰到太妃的事,如此种种连接起来,便将一切都说通了……
真凶蓄谋陷害的对象不是曜珮,而是庚太妃!
谢芝听叶秋嬗道完已联想出整个内情,两人四眼相望,皆是震惊无言。
“庄公公!”片刻后,谢芝猝然起身,对白面内侍道:“将这宫女看押下去,其他的奴仆全数放了,还有……”
他与庄公公一同走到门口,才又道:“还请庄公公跑一趟腿,告知圣上宫内有歹人混入,加紧侍卫看守,这几日若是发现什么可疑之人,定然不要放过。”
谢芝怕和前段时间的异族刺客有关,额上生出冷汗,寒意顿起。
“我立马要去一趟太妃府,宫中之事便交由庄公公了。”他不容置喙道。
庄公公连连应是,又问了他具体事宜,才持着拂尘带着侍卫和众宫人离去。
谢芝再回室内时,已至傍晚,霞光熹微透过窗泄入室内,叶秋嬗已将面具取下,背对着门口,一手撑住下颚,头频频往下掉,一点一落是瞌睡之兆。
今日审问了一下午,早已超出她的精力负荷,方才也是强撑着打起精神在读那宫女的心。
谢芝叹息一声,不由得生起怜惜之情,眼见着叶秋嬗琼鼻就要磕在桌上,他迅速上前,伸手一挡,手背正好支在叶秋嬗额头处,免去她一痛。
额上温热的触感将叶秋嬗唤醒,气味熟悉,她知道是谢芝。想打起精神,却耐不住眼皮子打架,只能断断续续地解释。
“谢大人……我、我实在困意难挡……对不住……”
这也是她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的读心奇能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若是频繁探听,便会成倍抽取精力,比徒步登山一日还更劳累。
她这样子实在可怜,谢芝不忍,轻声道:“无事,睡吧,我送你回府。”
似乎已对他生出惯有的安全感,听他如此道,叶秋嬗便什么也不想,倒头睡了过去。
谢芝及时扶住她昏睡的头,一张小脸恐怕只有他的巴掌大小,卷翘的眼睫随风而颤。
谢芝不禁勾唇一笑,心头的焦灼也随之化去。
暗道一声冒犯,将人横抱起来,走出门。
此时内务府内已空无一人,他找寻到宫内密道,从密道中出宫。
一路向南,是叶府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抱了!(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第44章 妍嫔案(五)
叶秋嬗好久不曾这般酣畅沉睡, 一觉睡到翌日大清早。餍足地裹入锦被翻了个身,一股清冽的气息混合这皂角香袭入鼻间。这气味十分熟悉, 让她想起一个人……
“谢大人?!”
叶秋嬗惊呼,腾一下坐起身来, 入目还是自己闺房那套芙蓉帐,檀木案几、牡丹妆奁,皆是寻常模样。但那遗留的气息还是提醒了她, 谢芝来过。
冯妈妈掀帘子走进来, 笑脸上带着戏谑,迈碎步凑到叶秋嬗跟前来。
“姑娘,谢大人昨儿送您回来便走了,姑娘您怎么做梦还叫着谢大人名讳呢。”
冯妈妈憋笑憋得一脸通红, 叶秋嬗羞恼羞得一脸通红。
她低头见自己一身寝衣, 想必是冯妈妈帮她将男装换了去。心头不禁怔然,埋怨谢芝做事不靠谱,如此隐秘之事竟叫冯妈妈知晓了……
正兀自气着, 却见冯妈妈一脸神秘,取了外衣来给她披上。
“姑娘这两日被关在刑部定然受了许多苦吧, 老爷和夫人都担心得寝食难安,好在姑娘与谢大人是熟识,将您偷偷放了回来,不然依您这弱身子骨,再多关两日可如何得了……”
冯妈妈一阵心疼,叶秋嬗挑眉, 听出与自己所想的些许出入,立马便反应过来定然是谢芝说了什么,将冯妈妈敷衍过去了。
为不露馅儿,她半猜半扯地问冯妈妈:“是啊,谢大人就是见我快要病了,才格外开恩偷偷将我带出来的。为免刑部的人生疑,谢大人还特地借了一身男装给我,这才瞒天过海,提早回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