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对你有感情。”姜青诉挽着对方的手,又与他贴近:“我又不是傻子,我为他尽心五年官场生涯,到头来不过为了一个手绳,几封莫须有的书信他就把我打入牢中,治我死罪,即便要饶我一命,我又如何原谅?如何还能再有感情?”
“你不甘,是因为还在留恋?”单邪问。
姜青诉叹了口气:“我焦急,是因为怕你误会。”
“我能误会什么?你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曾救过你,我与你不过是二十一年同僚,也不曾许诺过你什么……”单邪的口气越来越酸,说这话的时候手还紧紧握着。
姜青诉看见了,有些无奈:“哎哟,你的性子还真是别扭。”
单邪皱眉瞥了她一眼,姜青诉道:“正因为我与他从小相识,他更该信我,更该对我重诺,他没做到,是他愧对于我。你就不同了,你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鬼、妖、灵,你知这世间万物的始末,却还能喜欢我这样一个无甚优点的人,从不罚我,还偷偷护着我,你最好了。”
最后那句‘你最好了’姜青诉说时声音软软,嘴角抿着笑意,一双眼睛发亮地看着单邪,愣是一把明眸火,将他腹中的醋意全都烧干了。
“喝完这杯茶,我们就回去吧。”单邪叹了口气,轻轻地反握着姜青诉的手。
姜青诉顿了顿,道:“我暂时……不想回去。”
“你留下来有事要做?”单邪问他。
姜青诉看着对方的双眼:“以往都是我猜你,不如现在单大人猜猜,我想做什么?如若猜到了,再想想,能否纵容我一次。”
单邪顿了顿:“你想翻案?”
“你果然能看穿人心。”姜青诉收敛了玩笑之意,点头:“陆馨与那几个男子争吵,看上去是件小事,但争吵原因始终是我心中的一根刺,我姜家因为欲加之罪全部遭殃,即便平反,却没想到几年后我也被同样的招数落得身死的下场。我若投胎转世没有记忆便算了,二十几年来,每每回到人间都能听到世人说我叛国,我本不敢回来京都,可现在回来了,这根刺拔掉了,没我想象中的疼,那剩下的刺也都拔了吧,反正……”
姜青诉说到这儿,朝单邪看过去:“反正……有你在。”
正如沈长释所说,有无常大人在,有何好怕的。
没什么好怕的,便还她清白,再与过去,彻底话别吧。
第81章 君臣辞:五
姜青诉决定留在京都, 找个合适的机会,往皇城里走一趟,再入大理寺, 看看能不能寻到什么翻案的机会, 既有此心,单邪也没说反对, 她便自顾自决定找了家客栈,先住下了。
她没行李,挽着单邪的手装作夫妻,就在诗书茶楼旁边的客栈里要了一间上房,眼看着天色不早, 姜青诉一日没怎么吃东西光喝茶了,便拉着单邪要去街上好好寻一番美食。
两人刚出客栈,迎面一抹青灰色的身影直接撞了过来, 单邪将姜青诉挡在身后,那匆匆跑过来的人还没靠近,单邪便欲伸腿踹,姜青诉瞧见来者立刻道:“是沈!”
说完拽着单邪往后退,沈长释直接摔在了地上, 好在没被单邪踹,他这薄弱的身子骨, 若被踹了, 肯定得散一次魂。
沈长释趴在地上,反正也不疼, 哎哟了一声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先是拱手对姜青诉道:“多谢白大人救命。”
然后又是一扁嘴,耷拉着肩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两位大人将我丢了,怎么也不留个信儿?我都快把京都转便了。”
姜青诉一愣,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我把你给忘了。”
沈长释:“……”
越发得委屈了。
姜青诉哎了一声:“你别难过,不如烧个符叫钟留来京都陪你玩儿?”
沈长释本想答应的,却没想到背后一寒,再朝单邪看过去,果然黑无常的脸上没什么好表情,一双眼睛冷到冰冻十里,薄唇抿着,明摆着别让沈长释添乱,于是他只能缩了缩肩膀道:“不……不必了。”
“我与单大人正好要去找吃的,要不你跟着一起?”姜青诉又问。
沈长释一听是去找吃的,眼睛都亮了,方才那股寒意再度袭来,他又看了一眼单邪,心里憋屈,但黑无常大人的脸色不得不看。虽说自从姜青诉胜任白无常之后,单邪的性子改了很多,但沈长释还记得自己前四百多年是怎么过来的,要想长长久久地在十方殿待下去,听话才是正确选择。
于是他摆了摆手,挤出一抹为难的笑:“不、不必了,您去,我刚吃饱了,不饿。”
姜青诉微微抬眉嘴角挂着笑意:“那好,你就在客栈待着吧。”
姜青诉这一笑,沈长释突然反应了过来,见那一黑一白往人群中走去的身影,他嘶了一声,白大人定然知道他被无常大人威胁着,警告着,还装作一副好人模样要照顾他,实则料定他不敢反对无常大人。
好深的心机啊,这两人果然是一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以前的白无常都太听话了些。
沈长释挥了挥袖子,转身进了客栈,想起来他也没钱住这么好的客栈,口袋里的银钱摸出来,只够一盘瓜子一壶茶,于是也就点了这两样,打算吃到两位大人回来了。
京都好吃的东西许多,姜青诉吃过的那些一半都不卖了,但还有一半依旧在卖着。
上次单邪去玉子糕坊买了红糖糯米糕,她说过玉子糕坊的红糖糯米糕不好吃,最好吃的还是桔子酥,酥皮一层一层,吃的时候还会贴着嘴唇,上面撒着芝麻飘香,里头还有软软的桔子肉酱。
玉子糕坊现在越做越大,生意依旧很好,到玉子糕坊买点心的都拍了许长的队,一条街上这家拦了半截路,姜青诉想吃桔子酥,便让单邪去排队了。
她拍着单邪的肩膀道:“夫君好好排队,我去给你买烧饼吃,我知道就在前面十几家的位置应当有个烧饼店,那家烧饼皮焦肉馅儿的,绝对好吃。”
单邪见她要走,伸手抓住了她的披风,姜青诉一顿,回头脸上带笑问他:“还有话说?”
这一回眸映着街道上刚亮起的灯火,她发丝垂着,没有半点儿人妇模样,双眼明亮,倒像是个活泼单纯的大家闺秀,与众人口中,和她口中说的那心狠手辣之人完全不同。
单邪慢慢松手,只说:“别走远。”
姜青诉笑容加深:“能有多远?就在前头,你都能看见我。”
说完便带着些许小跑往前走了。
实际上隔着十多家商铺是看不见的,到了晚间京都好些店才刚起,即便是宵禁也还差几个时辰,这两天又近元朔,热闹的地方就更多了。道路两旁的高楼上都挂着彩灯,一排排彩灯在空中穿过街道,两家借由彩灯连在一起,上头还挂着红绸,一派繁荣景象。
姜青诉一路跑到了烧饼店前,果然烧饼店还在,她前头就排着两个人,干脆站在后面等着,顺便抬眼朝四周瞧,这地方若美起来,似乎与她儿时并无差别。
“许大人,您慢些。”就在烧饼店旁边隔了一个巷子的地方是一家酒楼,酒楼里头人有许多,门前停了两架轿子,后头轿子里的人下来了,走到前头轿子旁边亲自给拉开轿帘,脸上挂着笑,嘿嘿道:“大人慢些,徐大人和吴大人都在里头等着了。”
姜青诉朝那两人看了一眼,点头哈腰的她不认识,不过那个从轿子里走出来的人她觉得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