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姓许又在京都如此有权势的不多,她还在朝为官时有一礼部尚书姓许,当年为了讨好皇后的本家便借着皇后生辰欲大肆庆祝,不过在此之前被姜青诉借着三百里御城内还有灾民缺粮给否了,顺便参了他一本,降为侍郎。
从那儿之后姓许的就消停许多,一直消停到她死为止,二十多年的时间,足够他混得风生水起了。
“这位姑娘,你还买不买了?”后头有人催问,姜青诉将视线收回,瞧见轮到自己了,便笑道:“买两块。”
就这三个字,相距不过十余步的许大人停了下来,侧身朝姜青诉这边看了一眼,只此一眼,已经年迈的人差点儿没站稳,脚下晃了晃,一旁站着的人立刻扶住了他。
“哟!许大人!这是怎么了?”
姜青诉拿了烧饼没回头,将披风上的帽子戴起来,转身往人群中走。
姓许的怕是懵了,也不知是作何想的,伸手颤抖地朝着人群中那抹带着雪狐白毛的人影指过去,嘴唇发紫,双眼瞪大道:“那、那个人!快,快将她抓来!”
听到这话跟来的手下全都往人群中跑,十多个人出动,人群里传来了一声惊呼,方才还看见款款走过的白影,只是眨眼般的功夫入了人群便瞧不见了。
十多人里里外外在这条街上绕了好几圈也没瞧见身上披着雪狐毛的女子,等回到酒楼前,许大人没进去吃饭,而是端着把椅子坐在门口,等着消息。
“大人,没找到。”为首的人道。
向来以脾气大著称的许大人这个时候却沉默了起来,他皱着眉头,一只手捂着心口的位置,眼眸低垂,深吸一口气后摇头道:“是……是了,不应当是她,许是我看错了也不一定。”
那人都死了二十多年,他站在人群中亲眼看着她人头落地,皇上的圣旨就差那一步,到时那人的血还是热的。后来皇上称病许长时间没上朝,并未给那人举办多大的丧事,只在姜府简单挂了白条,甚至下葬当日,襄亲王特地派人验棺,是她没错。
死了的人,不会复活。
“罢了罢了,恐怕是我老了,越老……就越怕报应吧。”许大人说完这句,摇了摇头起身,往酒楼里走去。
就在酒楼旁的巷子里,站在阴暗处的姜青诉张嘴咬了一口桔子酥,风吹不动她身上的狐毛,单邪站在她的身后,两样吃食全拿在手上没动。
“我就知道我的死与他扯不开关系。”姜青诉撇嘴,回头朝单邪看过去,见对方没吃,微微挑眉:“怎么不吃啊?可好吃了!你闻闻。”
她将手里咬了一口的桔子酥凑到了单邪的跟前,单邪眼眸顿了顿,没闻,就着姜青诉咬下的地方张嘴咬了一口,软糯的桔子酱贴在了嘴角一点儿,他伸出舌头轻轻舔去,姜青诉一瞬看得有些呆了。
“单大人,你这样不好。”姜青诉哑着声音道。
“哪里不好?”单邪问。
姜青诉将桔子酥收回来,抿了抿嘴说:“这是我的桔子酥。”
单邪将手中一包递到了她跟前:“还你一个。”
姜青诉从那包里头又拿了一个出来,两只手一边一个,她咬了咬下唇说:“你这样也不好。”
“又哪里不好?”单邪朝前走了一步,姜青诉往后退,顿了顿道:“你不能若无其事地捉弄我。”
“我何时捉弄你了?”单邪脚下停住,与姜青诉的脚尖对着脚尖,他垂着眼眸看向对方,刚好看着姜青诉低垂着头那如扇子般的睫毛。
姜青诉说:“让你闻闻的,你吃了,吃就算了,还舔嘴,你明知道我喜欢你的嘛。”
“你喜欢我,我就不能舔嘴了?”单邪略微低下头,凑近看着姜青诉的眼,开口道:“抬头。”
姜青诉抬头朝他看去,刚对上视线,单邪便将头低下来,一吻落在了她的眼皮上,只是蜻蜓点水,姜青诉的脸都红了,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巷子本就这么宅,仅够两人擦肩而过,却是退无可退了。
她愣了愣,抿嘴说:“你这算什么?”
“你说呢?”单邪看她两个桔子酥捏在手里,酥皮都掉在地上了,眉眼柔和了几分,道:“还吃吗?”
姜青诉回神,将那咬了两口的桔子酥塞进嘴里,一边嘴巴鼓起来,唔了一声说:“吃,我还有烧饼没吃呢。”
“那走吧。”单邪率先走出了巷子,姜青诉看着单邪的背影,抬起手手背贴着自己方才被他亲到的眼睛,带着点儿跳地走出去,她走到单邪身边,道:“我记得你对我说过一句话。”
“哪句?”单邪问。
姜青诉道:“亲我,就是喜欢。”
单邪没反驳,姜青诉笑得更深。
第82章 君臣辞:六
姜青诉在京都待了两日, 每天都会到诗书茶楼那边品茶,每次她去刚巧总会碰见陆馨,陆馨起先颔首算是打个招呼, 一天碰见个三四次, 她便主动过来找姜青诉说话。
陆馨是个有见地的女子,并非只有学识, 她与姜青诉谈到姜青诉生前在朝堂上提到的一些学术问题,不仅不似别人那般觉得纸上空谈,反而将后面姜青诉想到还来不及实行的也都说了出来。
几次见面,姜青诉越发喜欢陆馨这个人,除了长相, 她当真像极了曾经一段时间的自己。
“白夫人所言着实让小女子豁然开朗,不知白夫人家中是做什么的?”陆馨深吸一口气,对着姜青诉拱了拱手。她光是看气质也瞧出了眼前这位女子与其夫君不是一般人, 这几次谈话听对方谈吐与见地,更觉得不凡,不由问起。
姜青诉单手撑着下巴,身体依靠着墙壁,放松成一个舒服的姿势, 她手上端着茶杯,却给人一种那杯中是酒的错觉。
她笑了笑, 说:“我在家中读过几年书, 后来嫁给夫君,夫君是商人, 大江南北四处走,见得多,所以就懂得多,也并非什么书香门第、名门望族,比不上陆姑娘博学多才。”
“言之易,行之难,我虽自以为博览群书,却依旧在白夫人这儿听到许多不曾听过,更不曾想过之事,若要论学识,白夫人远在我之上,可谓良师!”陆馨说完,眼眸一亮:“不如我便拜你为师?”
姜青诉顿了顿,从陆馨的眼神中看见些许聪慧的亮光,她承认陆馨是个有才之人,若是过去,不用陆馨开口她也要为这姑娘铺路,可现在,她是地府白无常,装模作样到这儿来不过是为了多听点儿关于朝中消息,可不能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于是她摇了摇头:“做师父不敢当,我短时也不会离开,若你觉得我那些微薄的见识有趣,以后我尽量每日都在这儿陪你聊天就是了。”
陆馨略微有些失望,又觉得自己方才说话唐突,于是露出歉意一笑。
刚好在这个时候诗书茶楼的下头站着一些人,排列整齐,似乎是某位大人物家中的府丁,人站齐了之后,不远处的一辆靛色轿子缓缓过来,落在了诗书茶楼的东门前,姜青诉瞥了一眼轿子上挂着的小旗,许家人。
她微微皱眉,本以为会是许淮,也就是前两天晚上买烧饼的时候碰见的那位,却没想到从轿子里走出了一位年纪轻轻的男子,男子大约二十几岁,身上披着披风,一头青丝束起,丰神俊朗,已有贵人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