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几日秦显倒是没再睡书房,可太子妃的脸色也依旧没有好起来,卫敬容不好再管,只得让光禄寺多进些补汤。
卫善不能出门,性子也没比原来更静些,天一热起来,她就让宫人扎了草垛,当真在仙居殿前练起了箭,红绸倒是挑好了,大绣架也已经支了起来,就是一针都还没往上扎。
太子妃有几个宫殿之间走得越发勤快,给秦晏做了成套的小衣裳小帽子,给如意做了裙衫,卫敬容时常赏赐她些鲜果,用饭的时候见着她爱的也多留一道,日子久了,她倒慢慢安稳下来。
这一日做了如意酥给卫善送来,看见卫善在练箭,穿一身骑装,踩着靴子,知道宫中人尚武,可她自己并不会骑马,想一想秋围时命妇都要去,问过卫善:“我也想学着骑马,可看一看又害怕。”
卫善接过沉香递的巾帕擦汗:“这有什么,让飞龙厩去找飞龙使,让他给挑一匹温驯些的,再叫人带一带,先小跑上两圈,每日骑上一回,哪有学不会的。”
把弓箭递到小顺子手上,喝了两口热茶往殿中去,太子妃一进殿就见那个大绣架还支着,上面一针都没落,掩口笑起来:“妹妹这个绣架都已经支了一旬日了,可拿定了主意要绣个什么花色的?”
卫善擦了汗洗过脸,对着这空荡荡的大红绸子心里担忧个不住,信也该送来了,要是二哥真的喜欢龙凤呈祥可怎么好。
太子妃且不知她着意写信去问这个,翻着花样薄子替她出主意,挑了一对水鸳鸯图:“我看这个就很好,民间也多用鸳鸯并蒂的,我那会儿还绣了被面,可惜没能用上。”宫里早有尚织局司针局给预备好了,她绣的那些全没用上。
这许多颜色,看见这水纹荷叶卫善就头大,要是二哥再不来信,她可就绣不完了,心里刚刚转念,外头就送了个匣子来,说是二殿下专程送给公主的。
宫里人见了许多回,都知道秦昭爱给卫善送东西,原来没赐婚时送的就多,如今赐了婚,送的更不少了,打开匣子就见里面两三枝牡丹花,粗看便似真花一般,太子妃还奇一声:“花季可都过了,怎么还开得这么好。”
像似是刚刚从枝头剪下来的,伸手一摸才知是仿生花儿,卫善一看便猜测着又是南边内造的,纱花底下还有一封信,她抽出来折开,皱一皱鼻子,就怕秦昭挑了龙凤呈祥,谁知道一看便笑起来。
秦昭画了一幅画,画上一边是石榴藤萝,一边小石榴果子和青竹叶,卫善抿嘴儿一笑,看见他信上说挑花色最简单的绣,龙凤不成,鸳鸯也不成,光是那鸳鸯羽毛就得用几十种线。
卫善原来怕苦,这下却不怕了,非得绣一对儿鸳鸯不成,兴兴头头挑出那张鸳鸯并蒂,喜滋滋的把秦昭画的画给收起来,让素筝替她挑线,自己拿出细炭条来,在红绸上描画。
太子妃看她一下就拿定了主意,也笑起来,沉香把送来的新樱桃端上来,她们倒是知道公主写信专门问二殿下枕头上绣些什么的,看她落了针,抿了嘴儿笑个不住:“公主可算是开针了,二殿下挑好了?”
太子妃听了看向卫善,她是听说过永安公主差点儿就跟太子论婚嫁的事,这回赐婚又是晋王用战功求娶,外头还有魏家杨家为她相争,也不知道她这么点年纪,怎么竟能讨这许多人的喜欢,想到丈夫连这样讨喜欢的妹妹也不要,那个姜良娣究竟生得多么美貌。
作者有话要说:电影一点儿也不好看!
啊啊啊啊啊
营养液还有三瓶就要被超过反压了
惊恐脸
☆、第132章 备嫁
仙居殿前的海棠花被接连几场春雨打落了满地, 大绣架正对着窗户摆着,雨水溅起的轻雾浸软了红绸,上头暗金纹流光也似, 虽只绣了半片荷叶, 可一针一线细细密密,只有半片也瞧得出是下了大功夫的, 卫善还从秦昭送来的明珠里挑了一颗晶莹浑圆的小珠儿出来, 预备缀上面当作露珠。
卫敬容免去了她的禁足令, 但也只能皇城里走动, 不许她出宫去,杨家死了儿子, 怎肯干休, 秦昭的求婚书信未来之前,京城里传说什么的都有。
秦昭求娶, 正元帝赐婚, 哪一桩都足够人茶余饭后嚼一嚼了, 卫敬容这才不许她出宫走动, 让她好好绣嫁妆, 除了一对儿枕头, 又让她给秦昭做一身新衣一双鞋。
“这已是减过的了,昭儿特意来的信,知道你这手经不得扎,原来四季衣裳鞋子都该你做。”卫敬容就怕侄女儿还懵懵懂懂的不知事:“连王府都收拾起来了,你可得明白他这份心意。”
晋王府只挂了一个牌子, 自从赐给秦昭,就一直没去住过,既要大婚迎娶,就得重新粉墙栽花,秦昭远在郢城还在操心这个,卫善一听便道:“那把修屋子的事儿交给我就是。”
卫敬容张了几回嘴,轻叹一口气,才说她懵懂,这两个也从来亲近,可哪有未嫁的姑娘替夫家修房的,她撑一撑额头:“随你随你,就是不随你,你也有法子给你二哥写信。”
卫善果然从工部要了图纸来,工部的官员也觉得古怪,可晋王都已经打过招呼了,把该给的都给了,原来何处种了什么花木,图纸上标得清清楚楚。
卫善拿了图纸觉得新鲜,两辈子头一回替自己操心婚事,看什么都觉得有意思,要园子里一年四季都有花看,这个王府的规格比卫家国公府也不小了,卫家原来是前朝代王府,这一座是前朝的江宁王府。
主楼正堂都没什么好添减的,秦昭好读书,给他的书房前种上竹子引来泉水,院子里季季都要有花开,要有藤萝架子,要有千秋,墙洞得是海棠花格的。
大图纸铺在地上,卫善一点点拿炭条添上,知道秦昭从小就喜欢青色蓝色,把王府书房里那一片贴金贴贝全都去了,换上青纱银纱。
尚织局里做的都是红绸红纱,且得叫她们做些青绿色的来,一个屋子总不能一直铺着红,想到帐子又坐起来问素筝:“我是不是也要裁几身绿衣裳?”
这话没头没尾,素筝听了却“扑哧”一笑,掩了口道:“看看二殿下送来这些料子,桃花红的海棠红的玉兰红,公主就可着心意裁红的来穿罢。”
卫善想一想,还是叫了尚织局的宫人来,挑了些青色湖色的绸纱料子,裁了几身衣裳,鹅黄纱裙上绣了藤萝花,湖色小袄绣着朵朵绿萼梅。
她认真备嫁,那红绸上又添了两瓣莲花,禁足的时候还未到,卫敬容就给她解了禁,这回替卫善说话的竟是赵太后。
她跟前可没人说些什么魏杨两家相争的话,徐淑妃不嚼舌头,杨云翘倒是死灰了一张脸,她坐在侧,更无人提起这桩传了满京城的风流事。
成国公家的儿子和忠仪侯家的儿子为了永安公主立生死状相争,一个死一个发去戍边,这传闻还没有传尽兴呢,永安公主又被赐婚给晋王,还是他自己求来的。
一时之间京城纷纷传说永安公主美若天仙,若不是美貌过人,怎么会引得这许多人相争,晋王素日有功,从得胜门回朝,京师之中人人都看过这热闹,他骑在马上,两边楼中挤满了人,瞧见过
一眼的,都说晋王生得俊秀非凡,哪里像是武夫,更像是白面书生,这回拿战功换了一个美人,这美人就更引人遐思了。
这些流言赵太后浑然不知,她只知道儿子来跟她说,叫她别打算着要给赵家和杨家牵线了,杨家出了事儿,赵太后倒是想问问出了什么事儿的,可正元帝大手一挥让她别问,她也就扁扁嘴不再问,翠缕翠桐两个都推说这是宫外事,宫里并没有传言,只说杨家二公子是斗殴死的。
赵太后听了这话倒觉得寻常,她在乡下这许多年,打死的打残的看了许多,儿子当年要是不参军去,也就是这块材料,她年轻的时候房梁上总有一个布包,里头装着干粮有十来个铜钱,就是预备给儿子打死了人好跑路的。
听说卫善是观战的,赵太后还啧了两声:“她才多大的年纪,娇生娇养的,可别把她吓着了,还禁什么足。”赵太后是按时按点的唱反调,总要跟卫敬容对着干才好,徐淑妃生了个儿子,皇后只生了个女儿,儿子还高兴得什么似的,巴掌大的小姑娘,落地也不知长不长得成,就得贱养着才好,又给封号又给赏赐,这上头不能挑理,那就只能挑挑旁的了。
卫敬容笑听着,也不辩驳,等赵太后把话说完了,这才道:“也没拘着她,让她绣嫁妆呢。”
赵太后一听这话又满意了:“是该绣了,她都晚了。”外头姑娘一个个都嫁得早,十三四岁生娃的都有了,秦昭都什么年纪了。
赵太后经过太子大婚,才知道要掏出这许多钱去,太子妃又是个没家底的,嫁妆都是宫里帮着办,卫善可不一样,她心里还是那本老皇历,牢牢记着卫家有许多许多钱,嫁给了秦昭,就得带着大笔的嫁妆来,办一场喜事这才不亏本。
跟着又看太子妃的肚子,想想当年的陈氏,进门三天,大牛就跑营里去了,不是一样怀了身子,兴旺和大牛是一个身板,数着日子都两个多月了,怎么竟还没信儿。
赵太后见着孙媳妇除了问这个还是问这个,她问的又直白,半点儿不会拐弯,太子妃怎么能答,只得低了头不说话,把请安这一节给挨过去。
出了宜春殿的门,卫敬容拍一拍太子妃的手:“到我哪儿坐坐,有才送上来的新樱桃,叫她们做了果馅毕罗,你也尝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