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秦昱和杨宝盈还没告完罪,卫善便让宫人把东宫良娣生产的事报了进去,跟着派人去了拾翠殿,让徐淑妃一道去。
东宫这一胎,不比上一胎那么得看重,可也一样要紧,秦昱在里头一听便握紧了拳头,卫敬容更是无暇管杨宝盈的事:“她虽有错,你也罚得太过,往后办事不可急躁。”
撑着身子就要起来,被卫善按了回去,和徐淑妃两个一道去了东宫殿,这才知道是刚刚发动,离生产还早得很。
太子妃一见卫善来了,立时道:“已经给妹妹理了屋了了,妹妹先歇一歇罢。”叫妹妹比叫弟妹要好听得多了。
卫善承她的情,徐淑妃两边和稀泥,来都来了,便去殿中看姜碧微,她对太子这番情义,后宫皆知,当日那些纠缠,徐淑妃也是知道的,心里还曾替她叹息过,进得殿门看她屋里收拾得比东宫别处不不同,心里暗暗赞上一声。
殿中大缸里养了活鱼,红瓷花插里插着一把白露团,屋子看着倒有活意,身上穿着白缎子的罗袍,绣着一圈三色小花,见人来了还要请安,被徐淑妃按住:“你身子要紧。”
饮冰预备了吃食点心,碧微就着蜜水在吃雪花酥:“旁的一口都吃不下,油腥气一重还得吐。”听她这么说,脸色倒还好看,徐淑妃便道:“原在家里时,我母亲怀胎也是这样,生弟弟一直到生还在吐呢。”
卫善只坐在榻上,两人对望一眼,彼此露出一点笑意,盼了这么久的胎,终于要落地了,靠窗边的罗汉床上摆着几件小衣裳,有男又有女,卫善拿起来一看,小裙子上还绣了百蝶穿花,徐淑妃一看就笑了:“真是精细。”
卫善拎起来便笑,小衣裳还收了腰,裙摆还是六幅的,拎在手里布片似的,看她笑着,心中一动,难道她想要个女儿。
这话两人不曾谈起过,能有这么一个孩子,已经是她的宽慰,还论什么男女,可真要生下来,还有亲王世子之争。
先太子的儿子是要封亲王的,承吉已经抱到太子妃身边,要立也是立承吉,若是从母,姜碧微的身份又比云良媛要高。
两人总要相争,倒是个女儿,是太子唯一的女儿,同皇子一样金贵,如意这么得正元帝的喜欢,若是生个女儿,免去相争,又得看重,往后的婚事也都有祖父操心。
卫善看着这件裙子,明白她心里想的什么,先是弟弟,后是秦显,如今又有孩子,每多一个人,她想的都更不同。
两人目光轻轻一碰,碧微冲她笑一笑,真生个女儿,也如了秦显的意,他开口要的就是女儿,面上笑意一现,就抽一口气,肚里疼起来,忍耐片刻才又说话:“劳徐娘娘来看她,皇后娘娘身子不适,还要她病中替我操心。”
跟着王忠也来了,和上回承吉降生的时候一样,守在偏殿里等着这个孩子出世,一块玉璋一块金瓦,玉璋上盖着黄绸,金瓦上盖着红绸,只等里头有了消息,便把东西呈到正元帝的面前。
秋日里天一片湛蓝色,云朵一团团的絮在天上,碧微房里一直悬着山水画的绢纱,这会儿都收起来,看看外头的天,枯坐也是坐,挨近了天光拿书出来读,给肚里的孩子再读上一段。
正元帝问时,王忠便如实禀报,姜良娣待产,正读《诗经》。
卫善和徐淑妃两个坐在罗汉床上听着,她疼起来拿不住书,干脆便不翻书了,想到哪段念哪段,外头院子里头探着脑袋的,听见了又缩回去。
坐早上等到晚间掌灯,偏殿中一时有声,一时又没声,太子妃抱着承吉在榻上玩耍,承吉已经七个多月了,坐还坐不稳,挨着锦枕冲太子妃露出笑脸来,太子妃一见他笑,跟着就笑起来,叫两声他的名字,拿了两块玉:“承吉挑一块,要哪一块?”
红男绿女,拿小儿手当占卜,承吉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伸着脖子去看这两块玉,一块红色一块绿色,一把伸手拿了绿的,太子妃心下稍安,把那块绿玉取过来攥在手心里,听见偏殿里一阵喧闹,她心上一紧,手里握着那块碧玉。
腊梅一直守在廊下等消息,掀了帘子进来禀报:“王公公拿着盖黄绸的托盘出去了。”太子妃手里握的那块绿玉跌到地上,碎成了两半。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是不是又出新功能了
抽得要命
急死人……
早上四点才睡着,八点被快递吵醒,十点陪婆婆吃早茶,整个人是暴躁的,没有二更,如果有可能是中了彩票这种巨大的惊喜安慰了我(o(╥﹏╥)o)
丧丧的退场
丧丧的感谢一发营养液
☆、第201章 出征(刷不出的伪更)
黄绸底下是玉璋, 红绸底下是金瓦。
两个托盘一模一样, 只有盖的绸子颜色不同,送出去之前掀开来又看一回, 绝无错处,王忠奉了托盘就要去紫宸殿。
提灯笼的小太监一得着信就撒丫子跑了出去, 这样喜事报上去, 且不知道要得多重的赏。王忠有了年纪, 举着托盘久了手上酸疼,林一贯伸手要接过来:“师傅叫我来罢。”
被王忠推开手,满面笑意的打量他一眼:“这事儿你不成。”
腊梅的眼睛盯在那块黄绸子, 眼见着林一贯扶住王忠往殿门外去, 这才回过神来, 往屋里去禀报, 心里叹息,娘娘的心愿又落空了。
娘娘实是有些害怕姜良娣的, 从姜良娣还没进东宫开始, 就怕这个传言中太子心爱的女子,别人不知,腊梅几个却知道,太子在姜良娣进宫之前,一直都没留宿过正殿,大红的绸子大红的喜字全是摆设,看在眼里扎在心上。
这份害怕在姜良娣识趣作小的时候也依旧没消散过,压得她这么狠, 不过是因为害怕,心中恐慌,这才急躁,生怕她露出爪牙。
等她果然露出爪牙了,太子妃就更害怕了,总觉得哪儿都不安全,直到抱回了小殿上,太子妃的脸上笑意也多了,人也活泛了,东宫里唯一一点生气都在正殿里,再也没有什么叫她害怕了。
谁知姜良娣在这时候有了生孕,腊梅咬着唇,掀帘之前看一眼心悦殿,那殿门口挂起来的小弓箭,还是太子在时亲手做的,若是太子还在,这会儿还不知道热闹成什么样子呢。
心悦殿有子,太子妃跌碎了手上的碧玉,承吉“哇”一声哭了起来,素鹃水仙几个赶紧哄他,太子妃被这一声,哭得回了魂,开了妆匣子取出一个碧玉挂襟来,递到承吉手里。
承吉这才不哭了,握着那东西想放到嘴里咬,太子妃手里还勾着襟步上挂的结子,承吉和她一拉一扯,咯咯两声一笑,把太子妃的忧容笑去一半,就算她有了儿子又如何,承吉才是头生子。
心中略定,怀里搂着儿子,吩咐道:“把预备好的金锁片金手镯送去,再挑一枝山参,告诉炊雪饮冰,有甚事立时过来回报,心悦殿里要什么都只管送去。”
事到临头了,心里害怕倒少了几分,就算姜家有个侯府又如何,甄家的官儿也还会往上升的,太子妃手搂住承吉的肩,轻拍他两下,他玩得累了,翻身就偎到太子妃的怀里,小小一只手攥着太子妃的衣襟,太子妃抱他到床上,落下床帐,孩子躺在身边,比男人躺在身边安心得多。
腊梅收拾起东西来,一只托盘摆满了东西,送到心悦殿,殿里一片欢欣,炊雪接过托盘,对着正殿行礼:“我替我们良娣为谢恩了。”
腊梅也不进殿门,出了云良媛的事,东宫有嘴儿的没嘴的,心里哪个不腹诽,太子妃便下令再不许迈进心悦殿的门,就怕姜碧微再出些什么事。
炊雪满面是笑,把东西拿进去搁在几案上,正殿一送,苏良媛几个都送了东西来,炊雪接了,小禄子登记在册,心悦殿里已经许久都没有这样热闹过。
卫善坐在碧微床前,她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碎发贴在额前,听见生的是儿子,两道细眉尖尖一蹙,玉白的脸上显出些凄惶神色,卫善掏出帕子,替她拭去汗水。
碧微只来得及看一眼包在襁褓里的孩子,人就睡了过去,手上还握着秦显给她的玉章,卫善看她睡了,着人把她抬起来抬到卧房去。
屋子里熏了梅花香,帐幔床褥都是素色,宫人轻手轻脚,炊雪把预备好的荷包取出来,里装着金子打的花生,取个长生的意头,赐给小宫人们,跟着又摸出钱来,让光禄寺蒸喜饼做喜果子。
殿里件件事,都不必徐淑妃和卫善吩咐,徐淑妃瞧着笑一笑,并不说话,她与碧微一向既不亲近也不疏远,经过一回,心里倒替她感叹起来,对卫善道:“这消息该报给娘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