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只有掌柜的一人,正在柜台后打着算盘,看见二人后,他忙将手缩回袖中,眼睛一亮,像是久未见客似的:“二位要几间房?”
容舒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掌柜的方才缩回去的手。
姜斐转头疑惑地看了眼他,笑道:“他有些累了,一间房便好。”
掌柜的笑眯眯地点点头,朝一旁墙上挂着的钥匙努了努嘴:“楼上左转地字号房。”
姜斐拿过钥匙,转头看向容舒,他依旧盯着掌柜的手。
姜斐皱了皱眉,上前牵住他的手。
容舒蓦地回神,手指轻颤了下。
方才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掌柜的手,是木头。
之前他仍在想,百鸣泉不过只存在于传闻之中,是真是假仍未可知,而今,那掌柜的是木人,却成了有喜怒哀乐的常人。
百鸣泉的传闻是真的。
可他心底却莫名空荡荡的。
不是欣喜,而是不安。
走进客房,姜斐看着神色复杂的容舒,心中冷笑一声,却依旧满眼忧心地靠近他,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容舒,你没事吧?”
容舒的眸陡然清明,看着眼前的女子,轻轻摇摇头。
姜斐眼中写满了不信,却再未多说什么,转身点上屋中的烛台,又找掌柜的要来热水:“这里太过简陋,晚上有些寒,今夜你便将就一夜可好?”
容舒看着她,眼神越发复杂。
“嗯?”姜斐不解地看着他。
容舒点点头。
姜斐笑了起来,迟疑片刻,咬了咬唇方才躺到床榻里侧。
容舒望着她的动作,直到再听不见动静,方才缓步走到床榻旁。
这并非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可容舒却从未觉得如此难安过。
他逼迫着自己平心静气,呼吸逐渐和缓。
身侧的姜斐却轻轻动了动:“容舒?”
容舒一顿,没有说话。
姜斐抿了抿唇,朝他靠近些许,而后伸手抱住了他。
容舒的身躯蓦地僵滞住。
二人只隔着一件单薄的中衣,她的手绕过他的腰身,抓住了他的手。
容舒甚至能感受道她身上源源不断的温热朝自己涌来,甚至连她呼吸间喷洒的热气都格外明显,脸颊轻蹭着他的手臂,撩动心弦。
容舒呼吸一紧,胸口熟悉的热意涌来,甚至比以往还要来的汹涌。
额头上涌起几滴薄汗,即便肢体冰凉,仍盖不住涌起的燥热。
这一晚,容舒不知自己何时睡去的,只是第二日醒来,天色早已大亮。
姜斐正笑眯眯地端着一碗热粥坐在桌旁望着他:“我借了掌柜的柴房,快喝完粥,我们还要赶路呢。”
容舒本恍惚的神色微顿,心中蒙了一层阴霾。
她根本不知道,她口中的“赶路”是什么意思。
她所赶的,分明是她的催命路。
百鸣泉在一处荒山的山洞里,荒山光秃秃的,了无生机,唯有百鸣泉所在的山洞,丛木郁葱,石壁上甚至嵌了发光的石子,映的百鸣泉五光十色,恍若天光。
容舒不知为何,没有御风飞行,反而提议二人步行而来。
姜斐自是没有异议,一路上走走停停,到达百鸣泉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山洞内不辨日夜,进去后如进入光怪陆离的幻境。
只有门口一块石头,上面刻着四字:以命易命。
在璀璨的山洞中,那块简陋的石头格外不起眼。
姜斐扫了眼石头便看向洞中,低呼一声,满眼惊艳地看着里面的景象。
反而是容舒,今日一整日他都鲜少开口说话,更多的时候是跟在姜斐身侧,沉默地走着。
“里面好漂亮!”前方,姜斐惊喜的声音传来。
容舒抬头,一眼望见百鸣泉旁姜斐白衣拂动的样子,好像下瞬就要随泉水上的烟雾飘散一般。
容舒心中一乱,下意识地上前抓着姜斐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姜斐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跳,脚下堪堪踉跄了下:“怎么了?”
容舒似也被自己的动作惊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匆忙松开了她的手臂:“越是漂亮越是危险,这山洞不同寻常。”
姜斐偏头看着他的神情,“噗”的一声笑出声来:“也包括你吗?”
容舒望向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