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默许了曲知府的提议,傅长卿带着傅长卿出了营帐。两人草草披上蓑衣就直奔堤坝上。
蓑衣挡不住这么大的雨,没一会,李均竹感觉自己的下摆已经湿漉漉的贴在小腿上,可更让他难受的是他看到堤坝不远处就是好些连绵起伏的村子。
转了一圈回到自己住的营帐,听着雨声他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同住一间的杨成泰白日忙了一天的账目,现在早已呼呼大睡,可李均竹心里的不安随着雨声却越来越大。
他干脆翻身起床,点亮蜡烛,就着微弱的烛光,他仔细勘察起这一块的水利堪舆,不停的演算,推演,他不得不承认,这事并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直到第三日,瓢泼大雨丝毫未减,堤坝上的水已经快到警戒水位,李均竹向傅长卿提出了他仔细勘察得来的减小最少损失的策略。
临郡城与临河的东面地势属于低洼地段,且不属于城镇和商业中心的密集地段,李均竹提议从堤坝的东面破开一个豁口,把水泄到东面的桃山馆。
“可东面也有不少的村子和老百姓,况且那桃山馆是二皇子的别院,咱们这么做不是得罪了二皇子吗,不行,不行。”听完李均竹的提议,曲知府连连摇头。
“桃山馆共有两个县,十三个村,共计一千三百七十八个人,可这下游可是有一座郡城,十三个县,二百七十五个村子,共计两十万七千三百六十四人。”眸光一沉,李均竹忍着愤怒陈述着事实。
哗啦,营帐里传来桌子倒翻在地的声音,傅长卿掀翻了桌子,冲过来一脚把曲知府踢到在地,“你是为了这一千多人还是为了二皇子,老子不是看你勉强能算的上一个好官,前几日就拷了你。”
“哪知道你竟是如此彻头彻尾的懦夫,今日之事你曲知府做不得,我来做,到时我会快马加鞭启奏皇帝,定罪也是定我的罪,你给我闭嘴好好看着。”愤怒的傅长卿显得很狰狞,可李均竹却觉得这时候的老师才是他最本来的样子。
没在理会曲知府,傅长卿召唤来了南北和东西,掏出一块牌子,令他们带上临城郡府衙的衙役,速速到桃山馆驱离附近住着的村民,让他们迁徙到临郡城西面地势较高的地方。
“那如果桃山馆的人执意不离开该如何,他们毕竟是二皇子的人。”南北离开前向傅长卿请示。
“我们磨砺院什么时候与皇子之间有牵扯了,不愿走就照章办事,断腿或者死让他们选选。”讥笑了声,傅长卿眉眼一片冰冷。
南北走后,李均竹就穿着蓑衣一直蹲在大坝前测算着水位的上涨,傅长卿带着曲知府没有停顿的赶回了府衙,当着他的面给皇上亲手写了一封奏折,加急送回了都城,甩下曲知府又独自一人赶回了堤坝。
来时李均竹就蹲在那,这会他回来了,人还是蹲在那没挪动过,傅长卿走上前去,一屁股坐到了泥水地上,也看向堤坝的上游。
虽然穿着蓑衣,李均竹却感觉自己全身都已经湿透了,转头看到老师也坐了下来,他扯着嗓子吼道:“最多一日,这水就要漫上来了,我们只有十二个时辰时间让这些老百姓离开。”
透过刷拉拉的雨声,傅长卿勉强听清了李均竹的声音,他做了个“放心”的口型,师生两人就这么望着堤坝出了神。
第二日申时快到,南北匆匆领着一小队人回到了营帐边。
开始这些村民们并不愿意离开,在南北出手伤了一个挑衅辱骂官差的桃山馆的人,这些老百姓才不情不愿的离开了家,躲到了西面地势较高的山地去了。
听完禀告没有迟疑,傅长卿即可命令凿口,岸边的人合力拉开了下游用来做底柱的大石头,石头堆才倒塌,李均竹就眼尖的发现了豁口。
他指挥着人用石块不停的砸那个口子,没一刻钟,这豁口就越来越大,水也开始流进口子。
他大声的喊着撤离,众人忙不迭的往回跑去,等全部人才将将站上北面的山坳,巨大的水流已经裹挟着碎石冲垮了早已摇摇欲坠的坝体,呼啸着像地势低的地方席卷而去。
前几日还赞叹过风景如画的连绵山村,不消一刻钟就被洪水全部淹没。
他看着那些村子,又想起了十几年的那场大雨,那时的他们家还有家在,可这些村子里村民全都没有家了,而这一切都是他决定的。
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恨恨的抹了把脸,狠狠的说了句,舍小家顾大家,从小学到大的,一定没错。
等太阳终于舍得从云层后面漏出脸来时,已是七日过后。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东面地势较低的村落早已消失在了水里,而傅长卿的奏折也送到了皇帝的手里。
堤坝的建设又快马加鞭的开始进行,李均竹在堤坝上一边理算着账目,一边观察着东面的水位。
日复一日的他终于亲眼看见水位降到了往常,而这已经是半月之后了。
随着百姓们渐渐回到自己的家,随之而来的还有皇帝快马加鞭送来的两封回复,傅长卿打开写给自己的草草瞟了眼,就甩给了曲知府,丝毫没有对待皇上亲笔信的惶恐不安。
曲知府颤颤巍巍的双手接过,只见信上就写了四个字:你看着办,
再打开皇上给自己的御信,差点没昏过去,这信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骂人的话,最后总结来说就是,你不想当知府早说,堤坝建设完了你就滚回都城去看大门。
看过两封信的李均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这大乾朝的皇帝可真是别具一格,骂人的话都能翻着花样的写,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作者有话要说:从8月1好开始,作者大大就开始双更了,周末万字更,大家再稍等几日就可以尽情看文了。
第41章 养你老
私底下杨成泰还跟李均竹吐槽,?这回,回到府学,他都没法直视皇上亲题的牌匾了,?老会想起他骂人不带重样的字。
李均竹却嘱咐杨成泰可千万不要在府学里宣扬他们在临城郡看到信的事,这私下议论皇帝可是重罪,?得到再三保证之后,?自己想着也笑了出来。
本想只呆几个月的一行人,?硬是整整呆了大半年,等堤坝还剩最后收尾之时,才收拾行囊回了云郡城,?休整了一日之后,?才在老师的准许下跟着苗方二人一起返回了昆山县。
早在回郡城的路上,?李均竹就发现,?苗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平时路上总是叽叽喳喳的人,?连在马车上时也在一刻不停的用碳笔写写画画着,?李均竹其实大概也能猜到是为何。
直到离开云郡城,回昆山县的途中,几人下马车稍作休息,?李均竹避开尤冰安才直接问了出来,“你是研究不顺利了?”
“是啊,?你说,这些穿越大神是如何做到的,随随便便就能做出水泥,我按照记忆中的配方做了好多配比,那水泥不是不成型,就是遇水就散。”苗方揪扯的路边的野草,?郁闷的说道。
“人家手里握着作弊利器,你有啥,你只有我这个狐朋狗友。”翻着白眼,李均竹在苗方面前毫不避讳自己的形象。
“跟你这种商人讲这种高尚情操的东西,白搭,我还是自己回去多琢磨琢磨吧。”也学李均竹翻了个白眼,苗方又开始低头写写画画去了。
突然,李均竹脑中闪过利器两字,他想起了自己的空间,这里面的书会不会有水泥的制作,按捺住心里的激动,他决定等回到家在安心查看。
回到昆山县,李均竹告别了苗芳二人,马不停蹄的又往家里赶,才走到村口,他远远的就看见奶奶老赵氏正抱着个孩子坐在村口的榕树下。
“奶,奶,我回来了。”人还走近李均竹就拼命的摇着手,大声喊着。
老赵氏刷的站起身,看到村口走过来一人,她快走几步,才真的看清是孙儿金宝回来了,而怀里的孩子因为受到颠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李均竹走上前去,看奶奶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轻声的哄着,双眼则是通红的盯着大半年没见的孙儿,未开口泪先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