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竹,站的越高,责任越大,手里的权利越大,这离自在就越远。”这是李均竹出门前,傅长卿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此后两人没有在马车上,再详谈过,傅长卿又恢复成了初见时那一副不正经的模样,总是出些稀奇古怪的题目给李均竹做文章。
赶了半个月的路,李均竹就被摧残了十来天,直到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临城郡,被前来迎接的知府一行人围了结结实实。
等老师被知府迎进书房议事,驿丞领着他们来到官衙后院的房间,几人才算是真正的放松下来。
这议事属于朝廷公事,他现在还只是个秀才,还没有资格参与进去,就只能等老师商议完之后,再从老师口里得知。
只休息了半日,第二天一早临城郡的曲知府,就带着一行人去到了正在修建的堤坝上。
大坝下到处都是正在挖着淤泥的徭役,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他们赤着胳膊,半截小腿都陷在泥里,正像蚂蚁一样机械的挖着,搬着。
曲知府带着傅长卿绕到远处去看截流的情况,李均竹和苗方站在原地盯着底下密密麻麻的人却挪不开脚步了。
“均竹,我觉得你说的对,这水泥确实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回去就把这件事抓起来。”苗方看向李均竹。
李均竹重重点头,两人这才心事重重的跟上了傅长卿几人的脚步,一边还在小声的嘀咕着。
等瞧完这震撼人心的工程,苗方揣着带来的银子,带着尤冰安就出门去了,傅长卿并未过问两人的行程。
转身带着李均竹和杨成泰就住到了堤坝的帐房里,开始忙忙碌碌了起来,带着请来的工匠不停的到处比量。
对此一窍不通的李均竹没法插嘴,只得主动找上了堤坝上专门负责清算账目的户房典吏,拜托此人给二人安排些差事。
典吏一看此二人是监察使带来的,忙把最让人头痛的账目丢给了二人,一身轻松的离开了。
拿到账本一看。李均竹发现这是服徭役的点卯册和工钱结算,账本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字和划来划去的线条。
李均竹把点卯册教给杨成泰核算,自己捧着账本细细的看了起来,花了半天,他才终于弄清楚,这账本的线条是发现重复记录之后划去的。
久而久之这账面上就是一些密密麻麻的划线,李均竹大概数了下坝子下面在服徭役的人数,发现人数确实不少,已达上千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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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我做的选择
与杨成泰商量了下,?两人夜里回到帐篷之后从新想出了一种方法,第二天马不停蹄的上城里定制了一批刻有特殊符号的木牌子。
等服徭役的人这日下午结束服役,前来领取今日自己的工钱,?李均竹给每人发了个小木牌,等每次完成一趟之后,?可以凭借这小木牌前来登记。
然后又花了一夜,?两人重新把名字与木牌子上的号码进行了对号,?第二天一早,工人们就发现,这次来登记的时间就快了很多,?不会耽误他们很多时间。
把牌子递出去,?两人就能很快的找到第几页,?核对了名字之后迅速的就能记上一笔,?不像以前找个名字也花了不少时间,?偶尔衙役们偷懒时还老记错名字。
曲知府见李均竹做事有条不紊,?而且沉稳有加,?慢慢的把徭夫伙食的安排也教给了他,每日这堤坝的扎营处,都能看见两人来来去去的身影。
看着越来越成型的堤坝,?好些徭夫都开始暗暗计算自己回家的时间,直到一日傍晚的大雨,?打破了这一切。
还好发现的早,徭夫们都毫发无伤的从河床的淤泥里安全上坝,了解此地的曲知府却一直眉头紧锁,担心的直在衙门的营帐里朝外张望。
“这雨势头不对啊,按理来说这雨季还有好几个月,怎会如此,?这样下去,刚夯实的泥就冲垮了。”
“我看曲知府您还要早做打算,这天上的云层如此厚实,恐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傅长卿也是面无表情的盯着雨帘。
埋头一直在看账本的李均竹,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想起了十一年前在昆山县的那场连续几天的大雨。
还是后来他才知晓,这场雨他们李家村由于地势较高,受的损失算很小的,地势低的一些地方,好些村都淹了。
而这些天对这个堤坝建设的地形他也很了解,这临城位于临河的上游,下游是湖城郡,这次修建堤坝本是为了缓解湖城郡的水涝。
准备在上游修建堤坝,雨季来临时把水引进临河的分支,在分支里修建水库也能缓解临城郡夏季庄稼的干旱问题。
可现在水库还没修好,堤坝已经截流,放水孔未成形,这雨势要不了几日,这临城郡附近的河域就成了堰塞湖。
不敢再想下去,李均竹连忙起身向傅长卿与曲知府报告了自己的推测,还用毛笔在纸上草草划出了临城郡的地图。
把所会发生的几种情况跟两人做了预设;“一是雨没几日停了,那晾晒几日就能继续加固坝体。”
“二是雨一直下,把堤坝冲开,下游的湖城郡甚至会比以往遭受更严重的水涝,因为堤坝的存在加高了水位,一旦溃堤冲力更大了。”
“三,诶”深深叹了口气,李均竹接才说:“三就是堤坝牢固,然后上流的河域水位增高,临城郡附近的村子被淹,更严重的会倒灌到郡城里。”
刚只是担心这场雨会拖延建造的进度,听李均竹这样一分析,曲知府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脸色也变的铁青,不由的就把目光投向了傅长卿。
虽李均竹这些日子在坝上表现的很是出众,可比起嘴上都没毛的少年,他还是更相信傅长卿的话。
“均竹分析的甚是,是为师大意了,没有想的长远。”傅长卿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一脸沉重的肯定了李均竹的推断。
“曲知府,现在还是早做打算,这堤坝是去是留,得速速拿出决断。”眉心皱了皱,傅长卿看向曲知府。
一直注视着傅长卿的曲知府冷不丁的被问道,心里竟不自觉的替自己捏了把冷汗,这人眼神不笑的时候好可怕,与第一次相见时的笑意盈盈完全是两个人。
“下官,也不敢贸然拆毁堤坝,现在雨势这么大,贸然下堤坝恐会陷于淤泥,下官也不敢拿这许多人的性命做赌注。”
“而且,这堤坝修建已经花了不少朝廷的赈灾银,若雨这一两天就停了,属下也没法向朝廷交代啊。”苦着脸,曲知府觉得自己也是万般无奈。
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曲知府深吸口气;“就再等三日,三日之后若这雨势还不见小,下官就亲自上堤坝给堤坝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