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的烧肉也是蒸蒸日上,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干娘肚子大了不方便, 张氏就让她多歇着,狗蛋因为调皮也被禁止在家里上蹿下跳,现在跟着爷爷奶奶睡。
还有一件事,韩椿儿开始相亲了。
这时候相亲可不是后世那样男女大大方方地见面吃个饭,处处看,这时候是媒人上门跟父母提,先了解男方的家境、父母、人品,然后悄悄打探一下,当然如果太远的也只能听媒人说,所以很多时候会有被蒙骗的,导致那么多人骂媒人。
如果父母对男方满意——很大程度是人家给多少聘礼,然后也会让媒人带着男方上门来瞧瞧,这时候女儿就会躲在里屋或者哪里偷偷瞧上两眼,基本也就是看看模样身高,只要没有一脸麻子坑什么的,不是三寸丁,行事不是特乖张的,基本也就成了。
这时候愤青还是少的,尤其非读书人,出门在外做客还是有点拘谨放不开的,自然不会太奔放让人侧目。
当然也有找个好看的来相亲,成亲不是那么回事的,反正这世道什么骗人伎俩都有的。
只要成了亲就是板上钉钉的,谁也没办法,女方也只能认倒霉。
成了之后就是下定那一套,普通人家可没有三书六礼那一说,基本下了定,然后就是安排迎亲日,到时候马车或者花轿抬过去就可以。
张氏先听了好几家,中意也有两家,只是问韩椿儿,她都说好的,娘做主就行。
张氏就琢磨着闺女是不是不乐意。
她和儿媳妇商量,韩大嫂就说要不再等等,反正小姑还小,想多在家呆两年,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嫁出去以后想这么亲近就不容易了。
张氏也没强求,就先这么相看着,等过两年出嫁也不晚。
就这么着进入了冬天。
一入冬,林重阳感觉几个年长的学兄就紧张起来,因为来年二月他们要下场,这还有满打满算四个月时间。
就连方子春都不再说说笑笑,而是每天苦读,背诵前科程文。
听他们讲,方子春已经背了一千多篇,现在五经绝对不看,四书隔两天翻翻,每天就是背诵高头讲章。
林大秀一直都是按照陆先生给他安排的课程学习,但是夏天的时候也已经涉猎制艺,自己破题、承题写文章。
他制艺晚,来年就算下场也只是去探探路,熟悉一下形势给人垫底的,没人看好他。
陆先生不建议他下场,毕竟四书都没融会贯通呢。林家也没逼他了,林毓隽还写信告诉他不用有压力,小九的事情已经解决,读书的事就是完全自愿。
那意思不读也没人怪他的。
可林大秀还是要读书,现在是自己要读,最重要的是陪着儿子,其次有个不想说的小心思起码也考个秀才出来。
林重阳除了背书,也或买或借别人的程文看,毕竟市面上程文多得汗牛充栋,不可能全都买回来,但是有名气的是要看的。
现在先应付县试、府试、那么本县知县以及本府知府的前科程文是要看的,可以了解他的观点。
这个上课的时候陆先生也提过的。
这就是拜师的好处,不拜师单靠自学,很多窍门是学不到的。
所以时人注重师生、同学之谊,因为可以互相帮助,互通有无,以后真考出去,也可以互相帮衬,大部分都是真心实意的。
林重阳也给林毓隽和大爷爷写信,请他们帮忙弄一些密水黄知县的程文,以及去年他主持县考的题目。县考题目还好说,黄知县自己的程文这个市面并不是那么容易买到的,毕竟知县也不是多有名,市面贩卖的多半是名家程文。像知县虽然是一县父母官,可在全国士林中就微不足道了。
要买他的,那就得有点门路才行,一般称得上家族的,还是可以办到的。
不管是买还是互相交换资源,也都是可以的。
密水县黄知县,密州县文知县。
他们虽然住在密州,但是考试要回自己户籍地密水考,所以要看黄知县的。
进入冬至月下了一场大雪,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跟扯棉絮一样,一眼望去,树、房屋、篱笆、道路,四处一片雪白。
夏天的时候恨不得把学堂的墙壁都推翻好通风凉爽,这时候又恨不得所有门窗都没有缝隙。
各人自己带了炭炉取暖。
林重阳父子俩每日坚持锻炼,身体棒棒的,又穿着厚厚的棉袄,并不那么怕冷。
尤其小孩子火力旺,林大秀这个年纪新陈代谢也旺盛,比起方子春那几个一心读书并不喜欢锻炼的纯书生就抗冻得多。
就是这样,林重阳还是带了三个炭炉,放在他和爹脚底下一个,两人怀里各人抱一个。
虽然来学习的学生家境都是可以的,平时穿衣说话甚至看不大出差别来。
但是毕竟不像林重阳这样就爷俩,赚的银子还不少,他们都是举家之力供养,还有其他人,所以不可能无限度地供应银钱。
尤其是取暖这种事,最能看出家里的经济状况。
这炭不便宜,烧了就没了,等于就是烧钱。
炭有好坏,炭炉自然也有优劣。
林重阳和他爹去逛街,买了几个非常高档的炭炉,分为手炉和脚炉,手炉是紫铜制的,保暖不烫手,上面的罩子眼密密麻麻却又有多层,绝对不会有火星迸出来烫着手。
那些差一些的,火星迸出来不但烫手,很可能把衣服都烧起来呢。
这样一个紫铜手炉,就比有些同学用的普通铜手炉贵一倍多的价格。
再就是里面放的炭,有的烟火气很大,熏得身上火熏火燎的,又呛人。他们用的就是很少烟的上等手炉专用木炭,这种在富贵人家里那也是大把的烧熏笼炭盆的,根本不吝啬。
可普通人家一块难求,等于是烧钱,自然不会随意用。
林重阳就发现班上有两个十岁出头的学生冻得手都生了冻疮,肿得跟胡萝卜一样,还会裂开化脓,别提多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