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熟悉的兽吼响起,天禄兽的身影从远处撕空而来,尖利的爪子划过那只妖种后背,将妖种掀翻在地,南棠看得清楚,手里的虚土已同时分出三束,一束钻进这只妖种后背的伤口中,另外两束分别飞向与萤雪缠斗的那两只。
先解决这三只小的,再和那巨兽清算。
尖锐的鸣声刺破耳鼓,被天禄所伤的这只小妖种身上的黑气被毫不留情钩出,瞬间消失在南棠眼前。
“阿渊!”南棠先喜而后忧,这才朝天禄道,“你怎么出来了?这里很危险!”
天禄兽摇了摇头,柔软而细长的鬃毛迎风而展。
突然之间,一股从前所未有的庞大仙力自天禄兽来的方向落下。
“咦?”顾灵风惊疑一声,缓缓松去力道。
没了他的束缚,那只由数十妖种聚合而成的巨兽却仍旧被镇在原地,除了挣扎,什么也做不了,与萤雪缠斗的两只小妖种也在瞬间溃败,被南棠的虚土钩出黑气。
南棠心内震憾,这样强烈庞大的仙力,在星罗界除了叶司韶那三人,不会再有其他人,莫非是她师父赶回?这念头刚刚闪过,天禄兽却已转头朝着来路疾飞。
南棠随之望去,却见天禄兽所飞的方向金光大作,光芒之内,缓缓走来一人。天禄兽落在这人身边,被他垂落身侧的左手轻轻揉着毛发。
一人一兽同步踱向南棠。
南棠的眼慢慢睁大,即便是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她也无法控制地分了神。
她先是转头看了眼旁边,发现萤雪也震愕当场,她才再度转回目光。
是她的错觉吗?她竟在这片荒芜且危机四伏的都城里,看到了夜烛。
夜烛的本尊。
对面的男人扬起手,以掌作刀隔空划落,一道金芒从巨兽颈间闪起,它的头颅如同豆腐块般被切断,无数道黑气窜出。
清冷冷的声音随即响起,仿佛从她的神识虚空之中发出,却无比清晰地响在了真实的世界中。
“动手!”
第137章 面基(2)
南棠长长地吸了口气,而后一吐而尽,波涛汹涌的情绪被迅速按下,手中一束银亮虚土弹出,没进巨兽颈间的伤口中。无数黑气随着虚土的进入而疯狂乱窜,虚土上传来巨大抵抗力,阻止虚土的拉扯。
旁边一道灼灼目光如同暖焰,南棠紧抿着唇,右腿向后一挪,微微弓步,催力虚土,将埋在巨兽体内的那截触须一寸寸扯出。随着一声尖锐凄厉的惨叫,巨兽轰然而倒,化作尘烟散去。
一道金矢破空,穿过触须,将那蠕动不已的巨大触须碾为齑粉。
淡淡的金光落下,温和明亮的光芒,似能驱散周遭阴霾,将三人与黑暗诡谲的外界隔开,阴凉的气息和无数幽暗的窥探都被挡在外面。
南棠等这一面也等了不知多少年,可当这一天如此突然的降临,在这样诡谲的时刻,生死危急的关头,夜烛的出现,像个梦。
他陪了她数十年,对彼此已经非常熟悉,但这一刻,南棠还是感觉到一丝陌生。
夜烛的本尊,比他的半魂要更显强势,那不是他刻意释放的,而是源自他本身境界修为而不知不觉流露出的属于强者的风范气度。她知道他的修为很高,但没料到会高到这般地步。
一千多年的寿元,灭劫后期的境界,翻遍玉昆修仙界前万年历史,也找不到第二个人。
“什么情况?”夜烛踱到南棠身边,他比她高半个多头,头微垂,目光自然而然落入她眸中。
他不再是南棠神识虚空中缥缈的魂体,墨色衣袍上每道金色暗纹都勾勒得清清楚楚,随着他的动作忽明忽现,眉目唇鼻清晰可触,他和萤雪长得一模一样,可站在她面前,只用一眼,就能让人轻而易分清楚兄弟二人。
就像他们的名字,夜烛萤雪,一个是幽夜长渊的烛火,身于黑暗,心藏光明;一个是孤峰绝壑的积雪,雪色如萤,纵有光芒,也冷到极致。
“不太清楚这里发生何事,猜测应是无量天开启,里面的妖种闯入小幽都。我在闭关之时神识曾经探出无量天外,那外面……有个可怕妖物,这些妖种身上的黑气与它一样,想来是那东西的分身。”
尽管心跳的速度很快,各种念头奔腾而过,但南棠依旧冷静解释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想过无数次两人相遇的场面,会是尴尬的沉默,亦或热情的拥抱,还是含蓄的寒暄……但事实却是,他们没有任何温存的机会,甚至就连解释他离奇出现的原因的时间都没有,危急关头,他们只能克制着将沸的情绪,平静地面对彼此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面。
“星域外本来就有无数超越想像的存在,不足为奇。”夜烛对此表现得很平静,指尖一直点在天禄兽的头顶,搓弄着一缕兽毛。
这让天禄兽不太愉快——他感受到自己的紧张,本体和南棠的初次见面,他想表现得好一些,不能让她失望。
“上修们都集中在无量界处,传音不通,情况未明。妖种入侵,小幽都的修士无法抵抗,情势危急。”南棠简洁明了说完一切。
夜烛微微点头,略作思忖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我想将小幽都内的修士集中到地宫暂避,再商议解决之法。无论如何,不能让妖种突破小幽都这道防线,小幽都外面的修士,境界更低,若是遇上,只能沦为它们的食物,生成更多妖种。这件事,单凭我们办不到。”南棠道。
“好,都听你的。”夜烛的回答十分简单,却又藏着无边信任,“我先护你回地宫。”
南棠总算从他的语气里品出一缕熟悉的味道,道了声谢后,转头走到萤雪身边。
一模一样的脸庞,截然不同的气息。
萤雪煞白着脸捂着肩头的伤口,已经一语不发地沉默了许久,被妖种咬伤的伤口已经不再往外涌血,只有被血浸透的衣裳提醒着伤口的存在。
“萤雪,可撑得住。”南棠一边温声道,一边伸手,打算再给他施加一道生气。
啪——
萤雪挥开她的手,冷道:“我没事。”
肩头的伤已经被她的生气愈和,但脚踝的符铃处,仍在不断往外渗血……
那边夜烛又揉揉天禄兽的头,仿佛看穿他的意图,只漫不经心扫了一眼,便道:“走吧。”
这对兄弟……南棠暗暗叹口气,收手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