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岚城的官员粗略看了几块矿石后,惊叹不已,神神秘秘对他说:“天意啊,天意,陛下能睡个安稳觉了,下官还不敢多说,但……不止一个啊封将军,这是矿群!”
封明月哭笑不得:“托福。”
再细致些的勘探,需等朝廷下派专人来。
大约真是如他想的那般,他姐姐国运亨通,从登基起就有天护。
原本,封明月此行是打定主意要持久谈判,和苍族拉扯两三个月,花费些银两安置他们,真要谈不拢,考虑到时间急迫,估计还要动手。
却不想,一个天灾降下,既不用拉扯,也不用动手,此事直截了当,极快又完美地解决了。
苍族自行迁族入深林,并撤离的迅速,一来省下时间,二来省了银两。
再看这矿脉,一震下来,省了多少工时?
虽在处理苍族一事上,封明月办的极为不妥,但总体来看,他的确是完成了任务。
封明月动了动眉毛:“有时候不得不信天,我姐姐真是好运气。”
要转身回营时,他瞥见到一个很眼熟的人。
那人正在跟青云营的小将打听什么,封明月托着下巴看了好久,终于想起他是谁了。
“叶行之。”
那人正是岚城揽月楼的老板,听到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他转头看来,稍稍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来。
“侯爷。”
“叶行之,原来你辞官后来了云州?现在住在岚城?在做什么?”
叶行之却笑得很微妙:“我本就是岚城人,现下卖酒苟活罢了。”
封明月微讶:“我竟今天才知!”
他说完,忽然顿了一顿,问他:“那你夫人……”
叶行之苦涩一笑:“还未找到。”
叶行之的夫人花不沾是云州岚城人,年少时是个极聪明的女子,和封明月同年进的昭阳京国子读书,可惜后来踏青时不慎落马摔了头,打那之后一直记不清人,记不得事。
后来朝政更替,花不沾的父族因牵连到前朝旧党,被流放至连海州,父族离京那天,花不沾出城送别父亲,归家途中失去下落,一直到现在都未找到。
封明月不知该如何安慰叶行之。
叶行之却道:“兴亡如同日升月落,平常得很。兴亡交替,朝臣做选择也是不可避免的,成王败寇,这道理谁都知。我妻族选错了,自然要为这个错付出代价,我也不会去怨什么人什么命,毕竟我妻的走失与今上如何判她父族的罪并无直接关系,侯爷不必如此表情。”
封明月微微摇头:“我只是……稍感可惜。你辞官后就回了云州?”
“不错。”叶行之语气平淡道,“与其在海中寻针,不如守在岸边,漂泊久了,总是要靠岸回家的。她总有一天会想起家在哪,只要她进了岚城,闻到千秋酒的味道,一定能忆起来。”
聊这些徒给人增伤悲,封明月沉默片刻,问他:“这么晚到青云营来是为何事?是岚城那边需要人手吗?”
叶行之摇头:“我来问问苍族的情况。”
“苍族?”封明月道,“苍族震后受损不轻,也不接受我们的援助和弃林外迁的建议,刚刚举族往玉带林深处搬了,你打听苍族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叶行之叹了口气,望着玉带林答道:“苍族有个孩子,因是外族子,我放心不下他,想来问问他的情况。”
封明月讶然:“拾京?”
叶行之微愣:“侯爷见过那孩子?”
封明月奇道:“看来是他了。打听他做什么?”
叶行之道:“那孩子和我有约定,他说月圆之后会离开苍族到我的揽月楼来。没想到天灾先至,店中事务繁杂,忙乱了一整天,到晚上了才想起,未见他来赴约,怕生变故,特来问问。”
他忧虑道:“侯爷可知他现状如何,是和族人一起迁走了吗?”
封明月呵呵一笑,想起南柳两天没怎么出过营帐,守着拾京跟个护食的猫一样,任谁进去都要先龇牙磨爪先给你个脸色看。
“总军帐里呢,放心吧。”封明月半挑眉,坏笑着指了指身后的营帐,“要不要去看一眼,也好跟他说一声你惦记着他。”
叶行之不太明白为何拾京会在总军帐中,更是不明白封明月这明显有猫腻的笑容,他半是犹豫半好奇地进了军帐,见到抬头看向他的南柳时,恍然大悟。
他有些惊讶,之前见南柳对苍族那么感兴趣,他就有此一猜,可这才几天?没想到她竟已经得手了。
叶行之收起惊讶,望着榻上熟睡的拾京,表情复杂。
这么好骗……原来拾京比他想的要更单纯些。
南柳刚送完顾骄阳,帘子就又动了,她烦躁转头,却被来人惊到了。
“叶老板?”
叶行之想了又想,还是称呼她了一句小将军。
“叶老板何事?”
叶行之微笑道:“我与拾京之前有约,见他没来,担心出差错,因而来看看。”
闻言,南柳笑道:“你二人竟还有约!叶老板这么上心,我替他谢谢你。”
叶行之温和笑着说道:“小将军不必见外,我的孩子若能出生,想来也和他差不多年纪……”
他说完这句,见南柳怔愣惊骇的表情,顿觉不妥,连忙又道:“小将军莫要多想,叶某没孩子,刚刚也就那么一说,我的意思是,我这年纪,按理说,是该有这么大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