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罪兄妹骨科

灯(2 / 2)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板栗就是糖炒栗子店铺里卖的那种,外壳油光水滑,一剥开就是口感绵密,滋味甘甜的果肉。

陈初戴上手套,挑了个最大的,点头,“是啊,板栗外面都有层壳的,你看“

杨宇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青黄的刺壳咧着嘴,露出他熟悉的板栗。

“真的诶!”

“你们城里的小孩儿就是见识少了,哼哼。”陈初有点得意,给他剥开一颗,“尝尝。”

“生的也能吃吗?”

杨宇嵊有点犹豫。

“当然可以。”

杨宇嵊接过,咬了一小口,相比加工过的糖炒栗子来说,生板栗的味道要更加清甜,口感脆生生的,仿佛能吃出秋日山水的清新滋味。

“怎么样?”

陈初凑近,仔细端详他的表情,眉毛微微挑着,眼尾上扬,带着点孩子气。

“好吃。”

杨宇嵊用力点头,生怕自己的反应不到位。

“嘿嘿。”

陈初笑得很开心。

口里的甘甜滋味持续弥漫,杨宇嵊抬头,看着树上毛绒绒的生板栗,风把陈初的帽子吹开了,露出绵软的碎发。

也是毛绒绒的。

剥开青色的毛刺,再仔细地去掉白色隔膜,最终就能获得一颗甘甜的栗子了。

这是一个非常需要耐心的过程,稍有不慎便容易被刺扎伤,或者不能完全去掉隔膜。

不过他已经尝过那甘甜滋味,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在校园里回荡两圈后,笑闹声如同哗啦啦的水流一样从教室,走廊,楼梯间奔涌而出。

“走咯。”

陈初把写完的作业放到赵佳婷面前,她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不用,我决定靠自己解决!”

“好的!”陈初很欣慰,朝她做了个加油的姿势,“明天见。”

“好滴~”

走到门口时,数学课代表也刚好进来,看到陈初时,淡淡说了句再见。

她点头,看到他手里拿了瓶草莓味的李子园牛奶,挑了下眉梢。

出于好奇心,走出去以后,又回了下头,看到课代表朝熟悉的方向走去。

然后那瓶粉红色的草莓牛奶到了赵佳婷手边。

难怪不要她的作业了。

陈初笑笑,转过身,心情很是愉悦。

这份欣然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和陈最碰面,走到站台边等回家的公交车。

“今天怎么想到和我一起吃午饭了?”

陈最走到左边,挡住了风口,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笑意。

“刚好看到了,就一起吃呗。”

藏蓝色牛角扣大衣增添了寒冬气氛,陈初故意垂下头看布满裂纹的地砖,双手揣进衣兜里,却怎么也捂不热。

她的影子,他的影子,因为并肩而立,所以没有相交的可能性。

陈初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

影子晃了晃,落到陈最身上。

好似靠住他肩膀。

只有在这样晦暗的境况中,她才敢肆无忌惮的靠近他。

“车来了。”

陈最忽然开口,然后揽住她纤瘦的肩膀,将人带入怀中。

陈初侧过脸,看到他漂亮的下颌线,以及唇边柔软的弧度。

他很开心。

她也有点开心。

仅仅是这样克制的触碰,都能让彼此感到满足。

靠窗的位置被路灯渲染出温暖的姜黄色,陈初靠窗坐下,半晌后忽然看到外面有一排漂亮的梅花树,小心翼翼地拉开一道缝隙,冷风带着清幽的花香飘进来,她眯了下眼睛。

手指被人轻轻握住,骨节修长的手覆盖着她的。

“又想感冒?”

陈最关上窗户,顺势将陈初的手塞进衣袋里。

陈初转过脸,看到他的鬓角也被照成了姜黄色,像秋天的原野,目光依旧很澄澈,即便此刻的亲密有违常理,他依旧从容不迫。

明明都是被寒气笼罩的人,紧握住手心以后,却生出缠绵的暖意。

玻璃窗筛下一片又一片灯光和树影,忽明忽暗间,宛如不断按下快门的取景框。

“陈最,你”

陈初深深吸了口气,她本想问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喊我的名字,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他们变成了现在这种关系。

但她问不出口,因为答案心知肚明。

她渴望他,他也想靠近她。

就像莫比乌斯环的两端,谁也绕不出去。

陈最挑眉,看着她,“怎么了?”

算了,不想了。

这么冷的天,她只是想要取暖而已。

陈初松了口气,靠在他肩上,将陈最的手展开,五指合拢,连生命线都交迭在一起。

“今天有人说我像个栗子。”

“栗子?”陈最垂眸,看到她毛绒绒的发旋,侧过脸,下颌抵在上面蹭了两下,“确实像个毛栗子。”

“那你呢,你觉得我像什么?”

陈初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又觉得不太好意思,万一陈最说出什么矫情的答案,她还得想怎么回应或者化解呢。

“我觉得”

吊环摇晃两下后,车子稳稳停在巷口的小站牌下。

陈最牵着陈初下车,走进黑漆漆的楼道口。

不知道谁把灯修好了,陈初再也不用呐喊,跺脚双管齐下的唤醒光明了。

走到门口,陈初松开陈最的手,掏出钥匙。

声控灯忽然熄灭,温热的吐息近在耳畔。

陈初顿了片刻,在黑暗中转过脸,吻了下少年单薄的嘴唇。

凉凉的,有雪的滋味。

“我觉得”

陈最抬手,扣住陈初后颈,指节缓缓收拢,贴着涌动的脉搏,鼻梁紧紧抵着她的,昏暗中的双眸却有炙热光亮。

“你像灯。”

声控灯再次亮起来,鹅黄的光晕洒在少女脸上,是人间的月亮。

如果已经选择了不见天日的方向,已经成为没有退路的共犯,那么谁也不是谁的光,只能将彼此的温度与血肉化作原料,点燃一盏灯,走入最深处。

陈初看着他眼中暗涌的情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

“”她动了动唇角,“我”

门忽然被拉开,陈江打着哈欠用莫名其妙的目光看着兄妹俩,“没带钥匙吗,大半天不进来?”

“爸爸!”

陈初吓得立刻推开陈最,他扶住门才维持住平衡。

陈江瞪她一眼,“你推哥哥干嘛!”

陈初脸上的热度迅速消退,看着满面怒容的陈江,本能的开始恐惧,寒意从脊背升起,仿佛被冻住了一样,神情很僵硬。

“没事吧。”陈江对儿子很是关心。

陈最摇头,斟酌片刻后,还是用了礼貌的态度,“您怎么回来了?”

陈江想起正事,“这不是粗粗妹要生日了吗,爸爸今年给你准备了份大礼!”

陈初缓过劲儿来以后,平静道:“什么礼物?”